賀成屹背靠在病床邊,剛毅的面龐湧上笑意,「其實這個窟窿,能填的未必只有褚家。左右你跟阿澤也是假結婚,他那職業風險度更高,保不准哪天粉絲就把你扒出來了。」
褚新霽眉宇略松,正欲推開門,順勢同沈月灼把話說清楚。
卻聽賀成屹道:「不如選擇跟我結,反正我一年半載也見不著人,還能幫你免去一大堆偽裝的煩惱。」
第37章 晚春
等沈月灼離開後, 賀成屹靠在床邊,薄厲瘦削的下顎線微抬,對門外的人道:「人都走了, 你還打算在門口站多久?」
男人闊步而入,周身泛著冷意, 凝重的神情和賀成屹的鬆弛形成鮮明對比。
賀成屹掌心捏握著兩個木質的滾球轉動,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他手掌寬大, 骨骼感很重,掌心有一層厚厚的繭, 滾球在他手中轉起來不太靈活,看著有些滑稽。
兩個男人周身都有著不同的壓迫感, 比起商場上兵不見血刃的對峙, 賀成屹的功勳都是靠著膽識和不怕死的勇氣搏出來的。
面對褚新霽居高臨下的審視,賀成屹穩如泰山, 扯出一聲笑:「感興趣?月灼拿過來的, 說是可以做康復訓練,叫什麼手部健身球。」
褚新霽矜冷的聲音響起:「你傷的是腿不是手。」
言下之意是,送禮的人未必上了心。
「她當然知道。」賀成屹哪裡聽不出來,她的喜好、性格, 以及時不時的敷衍和驕縱, 不都是他們一起慣出來的,自然無傷大雅。
「那小姑娘就喜歡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挺有趣的, 至少比別人有新意。」賀成屹神色如常地和他討論。
「新不新鮮不知道, 養老院裡倒是經常出現。」褚新霽輕哂。
他面上仍舊是一派溫和淡漠的形象, 單手插在西褲口袋裡,露出腕錶, 唯有黑眸里溢出冰川般的冷。分明是最擅長偽裝周旋的人,在察覺出賀成屹話語裡超出尋常的寵溺後,竟也沉不住氣。
賀成屹明知故問地笑:「誰惹到你了,說話這麼毒。」
褚新霽凜然的目光在賀成屹蒼白的臉上掃過。平心而論,這麼多年來,他們兩人在擇偶觀上都有著不同於世俗的清傲。賀成屹對外宣稱說有個記掛了十年的白月光,幾年前死了,所以一直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傷心事,長輩也只能旁敲側擊地給他介紹適齡女性,從家世、長相到性格樣樣落落大方,挑不出錯處,卻無一例外被拒絕。
事實上,哪有什麼白月光,不過是為了應付憑空捏造的。
這麼多年來,藉口用爛了,都沒人能入得了賀成屹的眼。
作為多年好友,褚新霽只當他寧缺毋濫,沒遇到合適的人罷了。誰承想,哪裡是遇不到,分明是把愛意留給了不該動心的人。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褚新霽將前因後果聯繫起來,更覺得戲劇,沉聲開口:「我看了新聞,鎮壓暴亂的任務原本不應該由你們執行。」
賀成屹沒說話,專心地玩著得來的新鮮玩意,掌中的兩顆圓木珠逐漸轉得熟練。
冗長的沉默被褚新霽打破,清磁的聲線不帶一絲波瀾地念著官方文案,「犯罪分子掌握著槍械數十支,某軍官明知危險,仍衝鋒陷陣,最終成功解救35名人質。鐵血軍魂,赤膽忠心……」
賀成屹:「我們之間就沒必要賣關子了。」
「你是故意受傷的。」褚新霽直言結論,「傷得或輕或重,都可以申請回京市養傷。賀成屹,我怎麼看不出來,原來你是個情種。」
才會在聽到沈月灼和褚清澤商討訂婚的事後,以身犯險,做出連毛頭小子都做不出的荒唐事。
賀成屹本來就沒打算瞞著,他做事大刀闊斧,只求結果水到渠成。再者,破壞軍婚罪可不小,他不提離婚,哪家長輩敢插進來管這事?唯一的麻煩事,是沒辦法在明處護著她。
「你不也挺能裝的?」賀成屹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昔日好友,轉眼間便站在了敵對面,「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你喜歡那小姑娘,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個騎虎難下的局面。」
褚新霽薄唇勾起冷戾的弧度,黑眸如鷹隼般銳利,「早點告訴你,你就能把心思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