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落到太醫身上,太醫也看出眼前的人身份不一般,穿著華貴的程度至少也是個主子,不敢直言。
「啞巴了?」見眼前人不買她的帳,她的語氣便多加了幾分嚴厲,「還是覺著本宮的近身女官能冤枉你?」她故意在女官兩字加重了語氣,能有女官貼身伺候的人也就只有帝後與兩位皇子四人而已,她這話無異於亮身份了。
誰知那人生性膽小,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之後只嚇得嘴皮上下打架,當即跪下身去反覆磕頭,嘴裡囁嚅著:「不敢!下官不敢!」
「算了,別逼他了,這是赤芍。」袋中的藥材呈現紅棕色,只用手輕捻便鬆散開來,將其掰開兩截看,可見切面也成紅棕色,「這赤芍易與白芍混淆,都有止痛作用。赤芍性微寒,倘若交換使用,可使體質本就寒涼的病人加重病痛,當真是害人。」
「今日就你一人當值?竟敢如此猖狂地在太醫院替換藥材!」有了張之儒的佐證,她便更加確信,這位太醫交換藥材是為了斂財!以廉價的藥材換貴价藥材,再在出宮的時候趁機將藥材高價出售,以此謀私,這樣的手段在貪污中也不算少見。
「換藥材之事大抵是真的,」張之儒弓著食指,不斷在下巴處左右摩挲,像極了沈清沉思索時的樣子,「可魚眼充珍珠的見多得多了,哪有珍珠替魚眼的?」
「你的意思是?」沈清沉不解,貪官用低廉藥材換高價藥材是為了斂財,他卻「慷慨解囊」,以高價藥材換低價藥材?
張之儒點點頭,將那粘著「赤芍」標識的藥櫃取下,伸手勘察,「與在下估計的相差不遠,他大抵是將錯的藥材換成對的藥材了。」
「這麼說,原來藥櫃裡的是白芍?」她向李崎遞了個眼色,李崎便上前去將太醫身旁的布袋拿來放在桌上供張之儒比對。
他伸手將其中的藥材取出,掰開兩截,斷面也呈紅棕色,「看,白芍的質地較赤芍硬,但若只是將藥材掰開看,不會發覺有什麼異樣。」
那太醫不斷顫抖的腿方才恢復利索,起身向沈清沉躬身行禮,囁嚅道:「殿……殿下明察秋毫,要替下官做主才是。偷換藥材的另有其人,下官只不過是不想看著他們以斂財為藉口害人,才自掏腰包補了這些藥材……」
眾人一時失語,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或許是願望錯人的愧疚感,沈清沉還是決定管了這檔子閒事:「你說偷換藥材的另有其人,是誰?」她看著他自打眾人進這太醫院來便不時張望各個門口,便知他害怕被報復,於是又補充了句:「你只管說,本宮替你做主,本宮看誰敢刁難你。」
「殿下英明!」他又「撲通」一聲跪在沈清沉面前,朝她磕了幾個響頭,接著才開口道:「是……是許御醫主。」說罷他又開始朝眾人身後望去,生怕有耳目通風報信,他日遭他人報復。
「許御醫主?許子溪?」沈清沉近日已經被這個名字煩悶不知多少回,如今進宮聽著他的名諱都覺著渾身刺撓,「嘖……死了還留這麼多爛攤子。」太醫的俸祿不算高,這樣一麻袋藥材也不知要耗多少銀兩,沈清沉乾脆將她錢袋子取了遞到他手裡,「收著吧,硯國有這樣的好官是大硯的榮幸。下次有這樣的事,你便差人來雒州尋本宮,本宮自會替你做主。」
「差人來尋本宮」這話對於沈清沉來說就只是上下嘴皮子一動,可對於他來說,這幾乎是他入宮幾年來聽到最能聊以慰藉的話了。他的眼裡蓄滿了淚才滴落到他垂下的長袍上,看著眼前的沈清沉,他又鄭重地磕了個響頭。這宮中的人為了自保,為了私利,自然不肯得罪有太子撐腰的許子溪。就連跟他同期進宮的醫官,也未必能理解他這樣的行為。
為了錢財,他能理解,可是為了錢財難道要害人命嗎?低廉的藥材了給宮人吃,難道宮人的命就不是命?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並不是這樣的,甚麼「醫者母父心」,甚麼「懸壺濟世」仿佛都成了空。難道他學了這樣多的醫書藥理是為了害命的嗎?他將藥材替換時也有過掙扎,旁人不理解他,甚至會覺著他傻,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
可好在今日他碰到的是永寧長公主,別個都說她驕橫不講理,可如今他看來其實不然。她的語氣雖有些驕慢,可到底是為國為民的好公主,他當真敬佩她。
「起來吧……」同樣醫道出身的張之儒,自然更加明白他此舉內心的掙扎,從醫的人能走的道很多,路上也會有很多的誘惑,他知道,他都知道。他伸手去扶跪在地上不起的太醫,無非也是扶內心那個曾經愛好行醫的自己,扶幼時那個攥著草藥向母親請教的孩提。
「你且與本宮好生說道,那許子溪是如何偷換藥材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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