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看了眼身邊熟睡的許段笙,悠然自得地躺了回去。誰知手臂突如其來的酸,壓得許段笙忽然驚醒,看了眼身邊酣睡的沈清沉,「殿下……?」
沈清沉揉了揉睡眼,湊到了他懷裡,輕輕「嗯」了聲。他雖覺得有些奇怪,半夜明明身旁空空如也,現在公主卻在他懷裡睡得正香,可他也並沒在意,只當作是自己做夢罷了。
鶯燕掠空,沙沙樹影貪心地攀入窗沿,競做那籠中雀,樽中苗。沈清沉睡得很沉,沉到張之儒都誤以為她昏了過去。他靜靜地守了她一天,身後的許段笙坐在床邊替她繡新手帕。兩人面面相覷,只一眼便被對方那噁心勁兒迫得別過臉。
「狐媚妖子,天知道安的什麼心?」許段笙手中的動作熟練,嘴皮更是不甘落下。
「…」張之儒是不想跟他爭吵的,以免驚擾了鳳駕。他這命本就是屬於她的,只不過她一聲,要他去便去,留便留。他可沒動什麼歪心思,倒是這大駙馬處處提防著他,當真讓殿下費神。
「怎麼?被戳中了你那點齷齪心思不敢搭話了?」他用剪子斷了線,又接著咪蒙著眼替銀針換線,「若是我不緊著些,恐怕那股狐媚勁兒又要跑出來,攀上殿下的床了。」
張之儒撇了撇嘴,握緊了拳,卻依舊沒有搭他的話。張之儒並不是個怕事兒的主,相反,若是他心愛的被奪去,他也是會震怒的。只是如今害怕驚醒了沈清沉,他才暗暗隱下不表。
「那日,是駙馬爺不想在下一同出行,才暗下死手的吧。」許段笙的手頓了頓,卻又笑得滿面春風。
「在你心裡,吾竟這般不堪。」他蹙著彎眉,眼波在燈籠的映照下如瑰似寶,「當真寒了吾的心。」
「難道你敢說,你沒有殺在下的心思?」張之儒字字珠璣,句句誅心,矛頭直指許段笙。可許段笙卻也不是個吃素的,他若是沒有證據,許段笙是斷斷不會承認的。
畢竟那些去行刺張之儒的人,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只有死人,才值得他相信。
許段笙哪怕只消朝他蔑笑,就已經夠激怒張之儒了。他雖不是衝動的人,可唯獨在沈清沉面前,總容易熱血沸騰。他輕輕地放下沈清沉的手,將被子掖好。許段笙嘴裡還嘀咕著什麼,他的拳頭便已招呼上去。
張之儒沒有學過武功,卻因長年累月的攀山尋藥材,身材遠比許段笙要健碩。許段笙雪白無痕的臉如今已被添了顏色,赤紅在他潔淨的臉上格外惹眼。他摸著嘴角的血跡,嗤了聲,「張仵作,未免也太衝動了。不過是閒時消遣說的話語,也好氣的?」
見他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張之儒的拳頭更是按耐不住。沈清沉或許會吃這套,可他不會。
拳頭隨即朝許段笙素淨的臉上襲去,卻在聽到沈清沉的一聲「之儒」後偏了半分,直愣愣地捶到牆壁上。牆灰隨即灑落,許段笙更是哭得悽厲,撲到沈清沉的床榻便細數張之儒的不是。沈清沉的手一邊撫著許段笙的頭,一邊看向張之儒猩紅一片的手。
傻子都看得出到底誰傷的更重,只是沈清沉若是沒開口,恐怕許段笙這張臉也是保不住的。若只是兩人情愛的恩怨也罷,她也只由著兩人爭寵,反正得益的是她。兩人斗歸斗,莫要拿她當磨心便是。可許段笙不是普通人,是先帝欽點的駙馬,是許氏大家許侍中的長子。若是這拳頭無眼,沒輕沒重的,將他打出個好歹來,張之儒可就麻煩了。
她先是安撫了許段笙的心情,「本宮自會替你做主,只是這事兒到底是家事,揚出去不光彩。」三言兩語,許段笙便知道消停,也聽得出她話里話外的意思。
替你做主可以,這事兒到底不能聲張。
他雖依舊覺著不滿,畢竟妻君這話無非是為了張之儒開脫,為了保護他。可既然妻君曉得先安慰他,至少說明他才是正宮,說明他在妻君心裡的份量不輕,如此這般便已足夠。他雖有爭的意思,卻也不想要妻君只為他一人打轉。他是明事理的大家之秀,自然不會多折騰。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卻又暗暗地蔑了張之儒一眼。
沈清沉沒有看到這個眼神,只是朝張之儒伸了伸手,示意讓他上前來。她擰眉看著張之儒的手,因為過於用力導致食指有些脫臼,看上去關節已然歪向了一邊。她嘶聲,用食指輕輕點那處,「疼嗎?」
「……」張之儒雖未回答,可他咬緊的牙關與睜得圓溜的眼早已說明了一切。她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所幸她醒的及時,能吼得住他,否則以這個力度擊打,許段笙只怕是命不久矣,「你也是……從前沒見過你這樣衝動,怎這次會是這個模樣。這幾日也別來伺候了,省的本宮看了心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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