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真正打量那屋子,突然聽到他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她轉過頭看著他,意識到他在說什麼,瞬間有些窘。
剛才她盯著他傷口看,被他發現了。幸好他的表情很自然,一邊說一邊拿手比劃著名,「就那種吃飯的碗的碎片。還好沒有割到血管。」
應真拍戲那麼多年,對於受傷這件事,她比別人有經驗,「看著就疼。我以前拍戲也老受傷。看你那道疤,就知道當時的傷口肯定很大。」
她語氣很尋常,仿佛只是在說一樁很平常的意外。
老居民樓路燈昏暗,秦毅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感覺胸口沒那麼冷了。
「難怪人都搬空了,這樓里都停止供暖了,屋裡跟外頭一個溫度!」黃書韻從單位門出來,用力跺著已經發麻的腳,「我本來還想帶應真去教學區那邊逛逛,剛余姐打電話來了,她回寧市了,催我們回去呢。」
余平婉聽說秦毅來了,急著要跟他匯報《雪在飄》的拍攝進度和資金使用情況。
三人便折返去燒烤店取車。秦毅這一趟是從牧場開車回寧市的。他開著他那輛全是泥的越野車送她們回酒店。
黃書韻知道他在寧市沒有住處。反正劇組把整個酒店都租下來了,還有空房間,便安排他直接在酒店住下。
秦毅沒有推辭。
黃書韻問前台小姐要空房間的鑰匙,一眼就看到櫃檯上擺放的那一大捧紅色玫瑰花,那顏色極其熱烈囂張。
她忍不住多八卦了一句,「男朋友送的啊?」
前台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旁邊的應真,看她神色淡淡地站在那兒,仿佛已經忘了這茬,便主動解釋起來:「是應老師的丈夫送的,應老師不想放在她房間,讓我們隨意處置。我們沒捨得扔,擺在櫃檯上吧,這樣經過的人都能欣賞到。」
秦毅停好車進來,正好聽到這句,忍不住看了眼櫃檯一角的紅玫瑰花——確實很美,不是酒吧街那种放在籃子裡售賣的玫瑰能比的。
黃書韻將領到鑰匙遞給秦毅,「委屈金主了。只剩下標間了。把你安排在余姐隔壁,方便你倆對帳。」
余姐的房間跟黃書韻和應真在同一層。她們倆領著秦毅一起進了電梯。
前台小姐目送三人,忍不住將剛才那個男人記在腦海里。這些日子,劇組的人她都差不多認全了,已經能一眼認出誰是演員,誰是工作人員了。
剛才那男人雖然長相氣質都很出眾,但聽黃導的口氣,應該不是演員,而是她的朋友。
電梯門剛闔上,黃書韻就忍不住捅了捅應真的胳膊:「把寧君昊送你的花轉手送給別人,還說沒事?你不會還在跟寧君昊冷戰吧?」
上回在草原,應真就跟寧君昊大吵了一架,至於為什麼吵,黃書韻和秦毅都知道內情。
尤其秦毅,當初還跟寧君昊摻和在一塊。
電梯裡就他們三個人,應真覺得也沒什麼好瞞的,神色冷淡地開口:「沒有冷戰。我跟寧君昊正在辦離婚。」
「蛤?」黃書韻驚呆,那些讓她覺得不對勁的邊邊角角瞬間拼成了一塊完整拼圖。
難怪最近覺得應真的情緒不對勁,這下忽然有了答案。
可是,應真那麼心軟,怎麼能狠下來心來跟寧君昊離婚?這些年,她老公和女兒不就是因為她的心軟,把她吃得死死的嗎?
黃書韻還是難以置信:「真真,你已經想好了?這,這也太突然了吧。」
應真垂下眼皮:「哪裡突然?上回在錫市,我就覺得跟他沒法過下去。回來後,各種各樣的事,我越來越覺得,跟他存在著太多根本觀念上的不合。」
說到這,她嘆了口氣:「怪我自己當初看走了眼。既然不合適,就趕緊分開。」
黃書韻震驚得說不話出來,說實話,這些年她能感覺到應真跟寧君昊之間並不是沒有感情。
不過,幾十年積攢的人生智慧告訴她,即便是親閨蜜,最好也不要在這種事情上發表太多自己的看法,站在身後適時給予支持就好了。
她一把攬住應真的胳膊:「反正只要你自己想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到了這個年紀,也都經歷過一些風風雨雨,黃書韻立刻開始想後頭的事了,「真真,離婚不是小事,你慎重考慮。如果跟寧君昊過不下去,也沒關係。等咱們這個戲拍完了,你要不搬回翠苑。你搬回來,繼續睡你原來那個臥室。那個主臥房間我一直沒動。你要是想一個人住,我就出去找房子。」
應真聽她噼里啪啦說的說了一大串,把後續的事情全安排好了,感動得用力抱住她,「我可不想一個人住,你必須得陪我!」
秦毅站在一旁沒說話。他的立場,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大合適。
寧君昊的公司要上市了,以他對寧君昊的了解,這個時候不太可能會同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