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皓安慰他的時候, 那種語氣實在是太自信了, 自信得就像早上放出「今日無雨」的天氣預報。
褚澹喃喃道:「原來無雨的不是今天的天氣, 而是我的心情。」
跑回去算了。
這點路要打車肯定不值得。以往放學沒帶傘,他都直接跑回家後洗澡,這次也不例外。
「褚班長!」
「程語?」
「你要回家嗎?」站在樓梯上方的程語看著他空無一物的雙手, 「沒帶傘?喏,我的借你吧。」
褚澹一愣:「不用了,你就一把傘……」
他話都沒說完,程語蹬蹬下樓直接把手裡的傘塞給他,然後又蹬蹬離開,便走邊說:「我和我朋友一起撐!你先用著吧!」
褚澹抬高聲音:「謝了啊!明天還你!」
這就叫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褚澹喜滋滋地拿著雨傘。
他打開雨傘一看,發現這把雨傘雖然不是粉紅色,但紫色、蕾絲邊和傘面可愛卡通動物的形象同樣讓少女氣息滿得要溢出來。
褚澹絲毫不感到羞恥,甚至還能欣賞一番圖案再評價一句「可愛」。
從褚澹那丑萌的手機殼圖案就能看出他這人還挺喜歡這些加了可愛元素的東西。
有什麼問題嗎?猛男就該喜歡這種東西!
褚澹撐著傘往家走去,雨水落入積起的水潭濺起水花,將倒影稍作扭曲。
有人站在路邊的屋檐下。
大概是雨中的漫步告一段落,他試圖把校服外套的水擰乾。他的捲髮半干半濕,水珠從發梢落到鼻樑處,校服短袖貼著身體,用力的手臂凸顯出緊繃的肌肉線條。
眼瞳中的人影越來越清晰。
褚澹走過他的身邊,握住雨傘手柄的手指收緊,停下腳步:「餵。」
蔣閒看向他。
被擰出的水落在地上,淅淅瀝瀝,和雨聲混在一起。
褚澹一隻手收進外套口袋。
他問:「傘,撐不撐?」
蔣閒的視線向上看。
「不是我的傘,」褚澹的聲音毫無波動,「別人那裡借的。」
等一下。
他幾乎覺得有點神奇:蔣閒一句話都沒說吧?我為什麼看懂他的眼神啊??這種特異功能我不要啊!
蔣閒這才收回視線。
他終於開了口:「叫了車。」
……靠,不撐拉倒!
褚澹氣呼呼地想:叫車?你叫車不在學校門口叫,到這裡才叫?!而且你今天又雙叒叕沒交手機!
在這種說話等同於認輸的特殊狀態下,他不僅向蔣閒搭話還被拒,要是有同班同學在,他真的會以頭搶地。
他怎麼就這麼愛管閒事!
——蔣閒的事情,簡稱閒事。
褚澹憋出一個字:「哦。」
他抬腳就走,滿腦子都是「火速逃離現場」。
蔣閒在屋檐下跟了他兩步:「班長。」
褚澹回頭。
「你——要不要一起?」
褚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接收到他的目光,蔣閒迅速舔舔嘴唇,又重複了一次:「你要不要坐?」
額頭前面濕著的碎發緊貼皮膚,他的樣子看著有些狼狽,但褚澹覺得傘下的自己狼狽程度不輸蔣閒,所以完全笑不出來。
接生意的車從遠處駛近,輪胎沾著水和石礫在地上碾過。
褚澹回敬他一句拒絕:「我有傘。」
蔣閒:「哦。」
司機拉下窗子問:「誰叫的車?」
「我。」蔣閒抖抖濕外套,撐在頭頂跑過去。
他拉開車門鑽進去,隔著車窗,又朝褚澹看了一眼,轎車這才緩緩開走。
褚澹撐著傘在原地站著,發現自己的「特異功能」其實是時好時壞的。
因為蔣閒問他要不要坐車時的眼神,還有轎車開走時的眼神,他沒看懂。
這種不鬥嘴,但又不算和平相處的模式實在太奇怪了。
其實……他們兩個是不是還是回到以前的狀態比較好?
他要和蔣閒談談嗎?
但能怎麼談?他分明沒有說錯,也沒有做錯。要是時間回溯,他毫無疑問還是會那麼對蔣閒說。他就是這麼個敏感又有多餘自尊心的人,他自己清楚得很。
褚澹的腳尖踢開邊上的一顆小石頭,讓它滾進積水。
「褚澹啊褚澹,」他不禁自我嘲笑,「這麼糾結到底想幹嘛?果然還是作業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