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裴荀昨夜見過皇帝之後,皇帝至今尚未做出決斷,這個節骨眼,裴荀理應和哪個親王皇子都不見才是。
可是寧王……眾所周知,寧王自小患有眼疾,皇帝膝下皇子眾多,唯有他,是最沒有奪嫡競爭力的人選,也是絕對不可能成為皇帝的人選。
而他同寧王也有些交情……
裴荀猶豫再三,還是搖了搖頭。
「不去!」他道。
再多的交情,也擋不住朝堂上瞬息萬變的局勢。
他不能保證,寧王此時找他過去,是要問些什麼。
沈若竹微微鬆了口氣。
不去最好。
寧王認得她,如今估計也早就聽說她是裴荀的新夫人,若是他此時將她的事情全部告知給裴荀,沈若竹也不知道,裴荀會是什麼反應。
若非他是當朝的宰相,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去認識他的;而此趟下江南,若非是她在裴荀的書房門外聽到或許事情同懷王有關,她又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非要跟著裴荀離開京城的。
整整三個月,她拋下祁雲渺整整三個月,才換來的如今的消息。
幸好沒幾日了。
她已經抓到了懷王的把柄,應當過不了幾日,朝廷便會有結果,要他人頭落地了。
這可是私鑄兵器,往重了說,便同暗地裡準備謀反有何區別?皇帝即便再疼愛這個兒子,也不會放任自己的兒子如此囂張,背著自己在做這些事情吧?
「對了,若竹……」她正沉思著,裴荀忽而上前一步,湊到她的耳邊,道,「懷王之事,切記在陛下有決斷之前,莫要同任何人開口。」
沈若竹聽得眉心一擰,看向裴荀。
裴荀便也無奈地看著她。
當今陛下雖然膝下子嗣眾多,但唯有懷王一個,算是他滿意的儲君人選。
寧王自小患有眼疾,無法承襲大統;慧王的母親是姚貴妃,那是個蠢笨的女人,連同著背後的定國公府,同氣連枝,不好輕易託付;端王瞿王燕王……他們每一個都有一堆說不上來的毛病。
唯有懷王,論能力,論魄力,論實力,都是幾個兄弟之間最為出眾的。
是以,他還真吃不准皇帝對於懷王,會是什麼態度。
興許是會斬了他,就地正法;但……萬一就縱了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宰相府只負責調查此事,卻決不能在此事上推波助瀾,不然,萬一有什麼牽扯,到時候只怕要遭殃。
沈若竹聰慧至極,不必裴荀多言,便已然完全明白了他的這些意思。
縱有萬千不甘,她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
—
久未歸家。
是夜,一家四口久違地坐在一道,用了頓晚飯。
席間,沈若竹親自給裴則盛了一碗湯,表示自己對他的感謝。
裴則接過了湯,卻只道:「無事,我也不是專程為她住在家裡的。」
沈若竹便笑了。
別彆扭扭的男孩子,不願意承認自己接受了並不喜歡的繼妹,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其實照顧了她頗多。
「無論如何,住在家裡,便總是照顧到了的。」沈若竹道,「便算是我多謝鏡宣了。」
裴則見罷,終於也不再說什麼,喝了她給的雞湯,算是接受了她的謝意。
只聽沈若竹又道:「如今我們既已歸家,那鏡宣若是住在國子監里方便,便還是住回到國子監吧,一應事物,明日我帶人去為你張羅。」
「不必……」
裴則下意識只想拒絕沈若竹的好意。
但他很快便想起,上回沈若竹去到國子監時,祁雲渺也跟著的情形。
緩緩的,裴則又道:「春日裡褥子換新麻煩,我自己帶人處理就行。」
沈若竹聽罷,果然道:「正是麻煩,是以,這才要我們過去呀,鏡宣整日忙著念書,已是辛苦,這些事情,便交由我來打理吧。」
裴則終於不再啃聲,只是眼角餘光掃了眼祁雲渺,見到她正坐在桌子上,專心喝著湯,也不知是聽沒聽進去他們適才說的話。
—
祁雲渺完全沒注意到裴則飯桌上都說了些什麼。
整整一頓飯,她不是在想自己阿爹的事情,就是在想阿娘的事情,抑或是想自己待會兒要做的宋家夫子留下的課業……諸事忙碌,她已經完全不想再去國子監了。
第二日,她又要去宋家上學,上了學又得練習武藝,也根本沒什麼功夫能去國子監。
待到沈若竹從國子監里為裴則收拾好床榻被褥回來,她才意識到,她去過國子監了。
祁雲渺終於問道:「阿兄以後又要很久回一次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