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樓西真的很少見祁雲渺穿襦裙,因為她平日裡需要練武,襦裙穿起來,衣擺寬大又束手束腳的,很是不方便,只有一些特別的時候,譬如元宵、除夕這般的節日,她才會穿上襦裙,跟著大家一起去逛燈會、看廟會。
在錢塘整整三年,越樓西見到祁雲渺穿上襦裙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而每每見到祁雲渺打扮起來,他都會覺得,那是世上最明亮璀璨的少女。
但她今日為了見裴則,居然就換上了襦裙。
甚至肩膀上還搭了一條橙黃色的披帛。
越樓西嘴裡嚼著一塊炙羊肉,盯著祁雲渺一路自得其樂,很快便到了相府。
四年未至。
祁雲渺掀開帘子,跳下馬車,站在裴府門前的時候,感觸頗深。
「裴、宅。」
她抬起頭,呢喃地念出掛在裴家門前的牌匾,見到越樓西也跟著下了馬車之後,便拎著裙擺,率先走上了相府的台階。
四年未見,站在相府門前的下人見到祁雲渺,皆有剎那的怔愣。
剎那之後,幾個人都才反應過來,這便是當年那個曾跟隨著沈若竹住進家中的小姐!祁雲渺!
這麼些年,祁雲渺長得實在要比以前明艷太多了,高挑的身姿連同纖細的身形,還有那張越來越蛻變的臉頰,叫人見到她,都再難將她同當年那個稚嫩圓臉的小女孩相提並論。
但是仔細看過之後,又沒有任何人可以否認,祁雲渺的眉眼其實一直都沒有變。
那股自山間而來的自由靈氣,這麼多年如一日,一直存在於她的身上,自信又蓬勃地向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彰顯著她的恣意人生。
「小姐!」
他們一個又一個,想起祁雲渺之後,便都拿起當初的稱呼來喚祁雲渺。
祁雲渺受寵若驚。
她著實沒有想過,相府的下人們過了這麼多年,還能記得自己。
明明她已經不是相府的小姐了,但是他們還都對她客氣得很。
她和這些人笑過之後,便和他們說了自己此番上門的由來。
下人們見她拿出了裴則的回信,都不待多瞧,便直接放了祁雲渺進門去。
越樓西跟在祁雲渺身後,借祁雲渺的光,頭一次都不用由下人通報,便進了裴家的門。
他好整以暇地跟著祁雲渺,好奇她從前在這相府之中,到底有多麼如魚得水。
他眼睜睜地看著祁雲渺一路從大門進去,走到前廳,站在了裴則的身前。
「阿兄!」他聽祁雲渺喚道。
越樓西終於目光不再落在祁雲渺身上,而是跟隨著她的聲響,去看坐在上首的相府主人,裴則。
—
裴則今日休沐。
他早上收到祁雲渺的消息時,正在準備馬上要和宋宿出城,去往郊外放風。
但是一收到祁雲渺的信,他便派人去了一趟宋家,告訴宋宿,他今日無法出城了。
祁雲渺想要詢問他畫作相關的事情,信中提到了宋青語過幾日及笄,他便猜測,祁雲渺問畫,是為了幾日之後宋青語的及笄禮,她好準備東西送給人家。
於是裴則喊了祁雲渺今日上門來,他可以幫祁雲渺解惑的同時,正好,也可以把從前早就準備好給祁雲渺的及笄禮物送給她。
那是一整套的
珍珠玉石頭面。
裴則當然知道,及笄禮送姑娘家頭面,很是俗氣,毫無新意,但是他也記得,祁雲渺當初臨走時,從自己的頭上拔了一支髮釵下來送給他。
或許對於祁雲渺而言,那只是簡單的一支髮釵,但是那支髮釵躺在裴則的書房裡,日日夜夜,陪伴了他許多年。
這麼些年,裴則清楚祁雲渺為了練武,平日裡一直不怎麼細心打扮樣貌。
但他同時也清楚,祁雲渺並非是真的不愛打扮自己。
一整套的珍珠玉石頭面,從髮簪到耳墜,再到項鍊、珠釵,應有盡有,用的點翠、累絲,皆是京中最好的料子同工藝。
他希望祁雲渺在想要打扮的時候,可以盡情地打扮自己,做這世上最心滿意足、開開心心的女孩子。
如今,終於等到祁雲渺回到相府,裴則一聽到祁雲渺的聲音,便忍不住帶著笑意去見她。
還有……她身後的越樓西……
裴則頓了頓,倒是沒想過,祁雲渺會帶著越樓西一道上門來。
他微微帶著點笑意的神情和祁雲渺打過招呼,又落在了越樓西的頭上。
神情流轉的一剎那,存在於他臉頰上的笑意便很快戛然而止,變得毫無感情可言。
「小侯爺也來了。」他淡淡道。
「嗯。」越樓西抱胸站在祁雲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