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竹見祁雲渺這般神神秘秘的,特地躲著越群山將她給拉到了院子裡,便也同樣放低了聲音,和她道。
「阿娘,我想問問你阿兄和相爺之間的事情。」祁雲渺緊接著便道。
「裴荀和裴則?」沈若竹不解。
「嗯。」祁雲渺點點頭。
上午在相府里發生的事情,裴則用來掩飾心思的手法,如斯拙劣,她可不會輕易便真的被他給糊弄了過去。
不過裴則不願意講,祁雲渺也不逼他。
她記得,當初她和阿娘還在相府時,阿娘便同她說過,阿兄和相爺之間有隔閡,並非是一朝一夕了,她若是感興趣,可以試著幫幫他們,若是不感興趣,便不必
摻和了。
祁雲渺從前在相府,沒有興趣;
但是今日她再見到這對父子,她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幫幫他們。
阿兄和相爺都是好人,幾年不見,他們之間的隔閡好似越來越深了,他們到底是父子,有什麼是能叫一對父子彼此冷漠成這樣的呢?
沈若竹聽罷祁雲渺的緣由,恍然大悟。
但是她回頭,看了看屋中的越群山,並沒有選擇立刻便在院子裡告訴她真相。
她叫她先回去自己的屋中,晚上她會去找她,到時候再把他們父子之間完整的故事告訴她。
祁雲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專心只等著阿娘晚上過來找自己。
在外頭跑了一上午,祁雲渺回到自己的院中,還得練武。
因著自從十歲起,她便幾乎每日都要習武,一練就是好幾個時辰,所以祁雲渺在自己十歲那年開始,便有了每日沐浴的習慣。
晚上沈若竹來找她的時候,她正用木槿葉和桃枝煎出來的水洗了頭髮,浸潤著桂花香油的烏髮在幽夜中泛著黑亮的光澤,還飄著淡淡香氣。
沈若竹手中握了一陣燈,走到祁雲渺的床邊坐下,嗅著淡淡香氣,這才終於和她講起裴荀和裴則的過往。
關於這對父子的事情,沈若竹大部分都是在當初進入裴府之前得知的。
她告訴祁雲渺,裴則之所以一直和裴荀不睦,歸根結底,是當年裴則的母親過世時,裴荀並不曾陪伴在身邊,甚至是過了快一整日,他才趕回到的家中。
年輕時候的裴荀,將官場看得無比重要,年紀輕輕三十出頭便坐到了知樞密院事,掌管著大半個樞密院軍務,位同副相。
裴則的母親柳氏過世的那一年,正是他升任知樞密院事的第一年,是以,他很是忙碌。
因為忙碌,他沒能趕的上自己髮妻的最後一面;
因為忙碌,他在自己髮妻喪事時,還屢屢因公務奔忙,無法全心全意地安排事情。
裴家這對父子,原本生來就不是什麼熱情的性子,但在柳氏過世之前,父子倆勉強還算是能做到和諧相處,在外人面前表現得父慈子孝。
柳氏的過世,便像是扯下了父子之間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從今往後,沒有人攔在父子之間,父不父,子不子,便過了這麼多年。
「中間還有一件事情,也是他們父子之間隔閡加深的原因……」沈若竹說完,又補充道。
「我知道,阿娘,是柳家的事情,對嗎?」祁雲渺問。
沈若竹有些詫異,祁雲渺居然知道柳家的事情。
祁雲渺便告訴阿娘,柳家的事情是宋青語告訴她的。
那日她在宋青語的家中,曾問過宋青語有關寧王的事情,宋青語便告訴她,寧王從前脾氣不好,柳家當初便是因為得罪寧王,所以舉家都被外放至了襄陽。
祁雲渺當初聽到此事時,便有想過,此事是否會同裴家父子不睦有關,如今看來,的確是這樣沒錯了。
柳家得罪了寧王,而裴荀和寧王關係素來不錯,柳家事發,裴則當初曾想要裴荀去寧王面前求求情,可以不將柳家外放,或者可以外放,但不要是襄陽那麼遠的地方。
可是最後柳家還是去到了襄陽。
也就是說,裴荀在柳家的事情上,並沒有幫上任何的忙,又或者說,是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幫忙。
這兩件事情,便是他們父子之間的大事情,再加上這麼多年,彼此之間的點點滴滴,磕磕碰碰,所以便造就了如今這般的局面。
祁雲渺明白了所有的緣由,披散著頭髮搭在自家阿娘的腿上,卻逐漸陷入了迷茫。
她原本不知道,阿兄和裴荀之間的隔閡,竟然是因為阿兄母親的喪事。
在這件事情上,裴荀的確不值得原諒。
而母親過世後,阿兄必定會將母親娘家柳家看得極為重要,柳家出事,裴荀也沒有幫上柳家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