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著得體,不張揚,但卻衣料矜貴,一看便也是這宅子的主人,而不是僕從管家之類的。
「這位便是祁姑娘吧?」他恭敬地與祁雲渺問道。
「是。」祁雲渺打量著眼前人幾息,覺得自己大抵也明白了他的身份,「您是晏酬已的父親?」
「是。」晏成柏聽得祁雲渺念出了自己的身份,笑著拱手,又與祁雲渺作揖,「祁姑娘此番上門,晏某蓬蓽生輝!」
「哪裡哪裡!」本想見晏酬已,哪想見到的是人家的父親,祁雲渺一時趕緊也彎下了腰,同人行禮,「您太客氣了,我是晚輩,該我同您行禮才是!」
「犬子回來都和我說過,說是去到王家時,陵陽侯府姓祁的姑娘與他幫了大忙,這可事關到我們家的生意,祁姑娘才是我們的大恩人。」晏成柏見祁雲渺躬身,立馬腰又彎得比她更低了一些。
這對父子倆,真是一個比一個客氣,一個比一個謙遜。祁雲渺生怕自己再和對方彎下腰,人家會比她彎得還低,腦袋直扣到地上為止,她於是見好就收,行過一遍禮便直起了腰身。
「那我此番是來找晏酬已的,請問先生,晏酬已在家嗎?」她大大方方地問道。
「哦,不巧,他出去了。」她直起身,晏成柏也終於跟
著她起身,道,「若是祁姑娘不急,可以在家中坐著稍等片刻,我這便喊人去尋他!」
難怪,她要見晏酬已,出來的卻是他爹。
「那他若是有事要忙,我便不急的。」祁雲渺很想接受晏成柏的提議,卻也還是為晏酬已著想道。
「無事。」晏成柏道,「他今早應當是出門買東西去了,並非談什麼生意,即便不催,也很快便會回來的。」
「這樣啊。」祁雲渺道,「那便勞煩先生了。」
「無事,姑娘還請趕緊進屋坐一會兒吧。」
晏成柏再三邀請,祁雲渺便終於恭敬不如從命,跟著他先進了晏家的大門。
晏家的宅院,同侯府說到底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院子。
祁雲渺入門之後,特地觀察了一圈晏家院子的環境,發覺自從進門之後,晏家走道兩側見到最多的,便是牡丹花的花叢。
如今已是冬日,並非是牡丹盛開的季節,是以,是以,那些花叢只有綠茵茵的葉子,而沒有嬌貴的牡丹。
待到晏成柏帶著她坐在了廳堂里,祁雲渺便不再左顧右盼,而只是專心地吃起了他給自己送的茶水和點心。
見祁雲渺安心地坐下了,晏成柏便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道:「祁姑娘,晏某今日還得出門去寧王府一趟,便沒法再親自招待姑娘了,姑娘只管在此安心坐著,酬已馬上便會回來。」
「您要去寧王府?」祁雲渺如今一聽到這三個字,別提有多敏感了,一下子便從座椅中彈了起來。
「是。」晏成柏對她的反應頗為意外,解釋道,「寧王自從幾年前陛下登基便掌管起了江南織造局的大權,我們商賈之流,這些年,自然都得與寧王多加親近才是。」
「晏先生同寧王走得很近?」祁雲渺又追問道。
「倒也沒有。」晏成柏謙虛地笑笑,「不過是為了家中生意,走動頻繁一些,如何敢稱親近。」
他邊與祁雲渺告退,邊安撫她,請她只管在家中坐著就好。
祁雲渺欲言又止,還想要再和晏成柏問些什麼,但是晏成柏一副急著要走的樣子,她便又只好自己再坐了回來。
晏家……同寧王府走動很多嗎?
祁雲渺望著晏成柏逐漸離去的身影,有些不理解。
一開始,阿娘其實也曾說過,她有在寧王府見到過晏酬已,當時祁雲渺留意到了,最後卻並沒有特別當回事。
因為她覺得主動送上門去討好的商賈,並不可能會同寧王府有什麼過於緊密的聯繫。
但若是日日都上門去討好的……?
祁雲渺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對晏家有一些不一樣的看法。
—
晏成柏沒有騙祁雲渺。
他走後沒多久,晏酬已果然便回來了。
他聽聞祁雲渺上門來,很是欣喜,見她都是跑過來的。
——判斷一個人對你的情感,注意他的眼神便可以。
祁雲渺見到跑向自己的晏酬已,想起阿娘的話,情不自禁便將全部注意都放在了他的眼睛上。
她定定地看著晏酬已那雙眼睛,看見他烏黑明亮的眼珠子,藏在上下眼皮里,幾乎快要看不見,但唯一透露出來的那點純黑,還是可以叫人窺見一絲清透似琉璃淨球的痕跡。
「祁姑娘!」晏酬已微微喘著氣,終於跑到了祁雲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