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要求下,小白才答應了每年來黃河站和他見面。
今天小白提出了離開,這一次分別,或許就是永別。
這讓他如何能捨得?
汪白卻鐵了心要回家。
他不確定自己的生命何時走到終結,他不想讓老師看到他咽氣,現在離開,對老師而言也算是個念想。
第二天,汪白悄然離開了黃河站。
鍾燕行聽見了響動,卻沒有起身,只躺在床上,任由淚水浸濕枕頭。
極地的惡劣天氣,對這具衰老的軀體而言,可謂是嚴峻的挑戰。
汪白自然不會自己冒險,他找了處空曠的地方高聲呼嘯,很快就有狼群來到他的身邊。
這些北極狼都是野戈他們的後代,儘管狼王的位置早已歷經更迭,但他作為初代狼王的伴侶,加上他幫著養大了一代又一代的狼崽子,他在狼群中的威望絲毫不亞於現任狼王,即便是現任狼王,也對他尊敬有加。
在狼群的護送下,他回到了冰斗冰川之下,那屬於他和狼末的小窩。
門口的鎮宅神獸早已被他重新修繕了一番,此刻正威風凜凜地俯視著他。
汪白笑了笑,徑直走進了小屋。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狼末邁著慵懶的步伐迎接他。
「久等了,親愛的。」
……
汪白睡了很久很久,他的意識歸於混沌,已經分不清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就和他當初剛剛來到極地時一樣。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還有再睜開眼睛的一天。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昏迷帶來的眩暈感,讓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找回焦距。
「你醒了?太好了,你的頭還疼嗎?」
汪白認得他,這是和他一起救助野生動物的同事小林,他試探著摸了摸額頭,發現自己頭上還纏著繃帶:「我這是怎麼了?」
小林嘆了口氣:「讓我說你什麼好,為了救一隻朱䴉,你至於冒那麼大的險嗎?還好底下有樹做了緩衝,你被執行任務的長官救了起來,不然的話你這條小命就玩完了!」
汪白呆呆地看著小林,這麼說他沒有死?
那他穿越到極地,在極地度過的十多年又該怎麼解釋,難道那只是個夢嗎?
汪白想得多了,腦袋就開始疼。
小林趕緊扶著他躺下,就在這時,帳篷打開,一位身材頎長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藥湯。
「郎先生。」小林起身去接碗。
「我來吧。」郎先生稍稍將藥碗向後收,小林撲了個空,只好默默坐在一旁。
郎末坐在了汪白床邊,舀了一勺藥汁耐心吹涼,然後送到汪白唇邊,語氣溫柔:「小心燙。」
男人醇厚的嗓音似乎帶有某種魔力,讓汪白無端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連同他的心臟也隨之微微顫動。
他沒有去喝湯藥,只是戒備地詢問道:「是你救了我?」
郎末微微頷首算作答覆,素來冷厲的眼神落在汪白毫無血色的嘴唇上,此時唯余心疼:「喝藥。」
汪白雙臂用力,支撐著自己靠在床頭。
他抬眼打量眼前的男人,濃密又稜角分明的劍眉底下,是一雙帶著淺淺血絲的狹長鳳目,高挺的鼻樑、緊抿的薄唇,還有那稜角分明的臉龐,無一不在表現著這個男人的俊美。
男人穿著一身白色制服,很難看出他究竟是什麼級別的「長官」,但仔細想想,會在密林中執行任務,應當還在部隊服役。
但是穿白色制服的一般是海軍,海軍很少會有任務需要在密林執行……嘶,不能多想,一想腦袋又開始疼了。
汪白頗感不適地擰起眉頭,忽然,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頭頂。
他下意識要掙脫,就聽到男人溫聲道:「別緊張,放輕鬆。你剛剛醒來,不宜過度用腦,先把藥喝了。」
汪白:「我自己來。」
男人並未強求,將藥碗遞給了他。
藥湯十分苦澀,汪白嘗得出來這是用草藥熬製,而非如今常用的沖劑或泡騰片。
他有意問問小林草藥是誰找的,不過礙於有外人在場,他不便多說。
草藥湯下肚,滿嘴都是苦澀。
他心裡暗暗叫苦,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將碗和調羹還給了男人:「郎先生,謝謝你。」他之前聽到小林這樣稱呼他。
「叫我郎末。」郎末正要接過藥碗,汪白卻一個沒拿穩,藥碗和調羹全都掉了下去,摔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