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照月出聲後，那道人影渾身的骨頭都嘎吱作響，他肩膀頹靡下去，像是不堪重負，終於小心翼翼地，轉過了臉。
散亂的長髮底下，依稀可見曲庭槐的眼。
曲庭槐想看，又不敢多看，他啞著嗓音，很輕，像怕碰碎一場夢：ldquo你怎麼來了？rdquo
ldquo我來赴約，rdquo笛照月過不去，ldquo我們約好過飛花節，你忘了嗎？rdquo
ldquo沒有，沒有helliphelliprdquo曲庭槐喃喃，ldquo我等你許久也沒等到，而後一隻凶祟突然破土而出，我就想，你沒來也好，說好讓你看看飛花城的熱鬧，結果mdashmdashrdquo
他聲音一哽，突然又變得焦急瘋魔：ldquo我下了陣，要鎮壓他，可怎麼不行，外面慘叫聲沒停，為什麼還在死人？rdquo
他不知顧江雪樓映台是誰，匆忙指著躺在地上的身體：ldquo他還在作祟，你們誰來瞧瞧，瞧瞧！rdquo
ldquo我失敗了嗎？我mdashmdashrdquo
ldquo城主，你成功了。rdquo連霧拿髒兮兮的袖子用力擦了把眼角，高聲道，ldquo飛花城過半的人活下來，逃了出去，你成功了啊！rdquo
曲庭槐張皇的手腳在他的聲音里停了，緩緩放下，不太敢相信，疑惑，又希冀地確認：ldquo我成功了？rdquo
笛照月含淚拼命點頭。
曲庭槐混濁的眼睛再度亮起：ldquo我成功了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外面，為什麼還沒停？rdquo
ldquo因為你還在一場噩夢裡。rdquo顧江雪溫柔地說。
伴隨他話音落下，顧江雪掐完最後一個手訣，曲庭槐周身忽然綻開朵朵金蓮，光芒大盛，如旭日烈陽，要破開這一方無邊死地。
顧江雪：ldquo樓映台！rdquo
樓映台飛身而起，以劍劃出符文，一劍刺向曲庭槐額頭，將符咒釘入他腦海。
ldquo道沖玄清，rdquo樓映台低喝，ldquo醒！rdquo
劍光刺入曲庭槐神識，無數光影從腦中浮現，記憶一片又一片，他終於看清了方才被他死死掐住的那張臉。
那不是什麼屠戮飛花城的凶祟，那是他自己。
他確確實實成功了，所以，他已經死了。
十年於許多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瞬，於他卻是滄海桑田。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了邪祟，但是方才那人說，飛花城有一半的人活了下來，真好。
十年前凶祟大肆殺戮，援兵還沒到，他這樣修為不高的無名之輩，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能拖延時間。
一條命能護住他的飛花城，值了。
此身飛花非浮萍，零落成泥歸故鄉。
而且，還能見到笛照月，已然無憾了helliphellip
就是，照月怎麼哭了呢？
天穹中傳來碎裂聲響，如琉璃碎瓦，蛛網迅速蔓延，在脆響聲中，劫境逐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