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熾打量環境,眼前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兩株光禿禿的柳樹殘枝敗葉,用石頭壘起一條壕溝。壕溝里黑水流動,浮動著腐爛的樹葉和果皮之類的廢棄物。
謝無熾:「這是東都的排水系統。城市,會有處理污水和垃圾的地方,不然幾百萬人無法生存。」
時書安靜,小樹回頭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耳朵發紅。
沿著這一片骯髒污穢往前走,再約莫幾分鐘,時書看到了昨天熟悉的那條破爛街道。低矮棚屋,破爛木樓,路面上積累著一層又一層的黑色油膩物,溝壑偶爾看見死老鼠,動物骨頭之類的東西。
蒼蠅亂飛,在一片極其刺鼻的臭氣中,這裡蝸居著相當多的貧苦百姓,不時有人出來,端著便盆一倒,便站在屋檐下看這些闖入的人。
時書對古代都市的濾鏡消失了,歷史書上,清末那些老照片上瘦骨嶙峋的人冒出來。
小樹指著其中一間較完整的樓說:「這是我家。」
恰好,屋檐底下走出一位體格勁瘦的中年男人,長得很高,下顎瘦削,一雙眼睛輪廓深,體毛十分濃密,滿臉風霜雨雪的滄桑痕跡。
時書「嘖」了一聲:「他長得有點……」
小樹小跑上前說:「爹,這個和尚就是昨天救我的人,他擔心我一個人不安全,送我回來了。」
時書:「我不是和尚……」
那中年人點頭,聲音顯得粗硬和執拗,神色還稍微戒備:「謝謝。寒舍鄙陋,二位恩人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時書:「好呀。」
剛要走,就被謝無熾抓住了袖子:「等等。」
時書:「怎麼了?」
謝無熾嗓音稍大聲些:「既然已送令愛到家,我們就不叨擾了,寺里還有事情,我們也要早些回去。」
那中年男人也不強求,道:「好,二位慢走。」
時書被謝無熾拍了拍後背,剛要轉身,房子內響起另一個聲音:「小樹他爹,是昨天幫了孩子的恩人嗎?」
那中年男表情變了一下,回頭,另一位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看著清減許多,眉眼溫柔,一身樸素的衣裳:「二位進來坐吧?」
中年男生硬道:「他倆都說不坐了。」
小樹從背後冒出頭來,喊:「娘。」
「娘???」
時書本以為出來的會是妻子,看見是個男人已經意外了,再聽到小樹喊了娘,那男子回頭摸了摸她頭髮,說:「去燒點水,給兩位恩人倒茶。」
時書一口氣沒上來:「男,男娘啊!?」
不是,哥們兒。
謝無熾神色不定,左右望了望後,神色歷經了一瞬的思索,道:「盛情難卻,進去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