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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兩個人坐下,元觀替元赫扯下裹臉的頭巾,一張被汗水泡得發白的堅毅的臉露出,擦了擦汗。
兩個人坐著喝幾口冰涼的水,元赫早就忍不住滿臉屈辱:「我看真不該來這一趟,景人都把我們當狗,沒必要來。這謝都統制也一樣。」
元觀平和一些:「你我一無所有,卻要取信於人,本來就很艱難,平常心吧。」
「老子真受夠了。」元赫粗聲,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元觀解開他後背,眾多縱橫交錯的傷疤,被汗水漚得發臭。元觀重新坐了下來:「還這麼暴脾氣,我們多少歲了?」
「我四十三,你四十了。」
「四十了啊,你說什麼時候能有塊田,我也想歸隱田間了。」
「歸隱田間?在源縣的秦安山里種田,你又非要出去,捨不得你寫的那些書本,還說文宗詞本,非要送到大景去刊印。」
元觀哼笑了聲:「你從來不讀書。」
「但讀不讀書,這輩子都到四十了。」
「四十算什麼,死我也不怕,我只想千古留名。」
千古留名。名和利的位置,甚至是同等的。沒有哪個文人不想千古留名、名載史冊。元觀掏出身旁的包袱,竟然是一卷一卷厚碼起來的白紙黑字,有的早已卷邊腐朽,可見磨礪之深:「謝大人再不信我,我只好進獻此書。畢生心血書寫,如果毀約,讓他將我的百萬手稿付之一炬吧。」
「你那些紙張?不過就這些紙虛無縹緲,能說服他嗎?」
「如果這些紙沒用,那我也一無所有了。」元觀蕭瑟一笑。
與之相隔不遠的另一扇門內,時書正坐在椅子裡。
地圖擺在桌面上,厚厚的幾沓,一副更為詳細的線路圖。謝無熾坐在他身旁,將地圖一頁一頁翻過,並與斥候探來的另一份地圖比較。
「山脈,村落,橋樑,據點,標註清晰。」謝無熾說,「地圖還更完備。」
時書辨認著具有代表意義的特殊字符,謝無熾劃出防線的位置:「以上幾個地方有重兵把守,軍事性質更重。渡過防線之後,便是百姓居民的住所。當年音昆兩兄弟能在大景遊歷,旻區背後同樣是旻、景雜居之地。混在漢人中假扮普通百姓,不會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