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宴秋佯裝嚴肅地咳嗽了兩下,還沒說話,耳朵尖上已是暈了一層薄紅。
「我要你……」他俯身,越過棋盤,輕輕地壓低了聲音。
「你要我……?」
「……我要你親我一下。」孔宴秋喃喃地道。
「什麼呀!」巫曦的臉紅得要命,他慌張地瞥著四周,生怕有人會突然跳出來,大聲說「你們這是傷風敗俗!」,但很可惜,業摩宮的妖鳥早就在這些天吃夠了教訓,一見他們開始對視,傻笑,便知道大事不妙,趕緊一窩蜂飛遠了。
「旁邊……肯定會被人看見的,」巫曦結結巴巴地道,「你換一個要求,你換一個!」
孔宴秋:「嗯嗯,我不換,我就要這個。」
一經對視,他們的眼神立刻難解難分地揉在一處,像灼燒的火焰,加熱了周圍的空氣。孔宴秋飢餓地注視著他,目光中帶著強烈的喜愛和渴望,似乎僅憑眼神,就能將巫曦整個含在嘴裡。
他看起來既想跪倒在巫曦身前,又想將他抱起來,釘在他們的巢床之上。如此猶豫不決的兩種情態,令他盯著巫曦嘴唇的目光越發狂熱,仿佛連魂都要丟了。
「那……那只能親一下!」巫曦期期艾艾地道,「只能一下哦……」
孔宴秋的注視快把他煮沸了,巫曦紅著臉,傾身過去,在對方的嘴唇上一觸即離。
他剛想說「這下可好了」,便被孔宴秋捏住腰,橫抱著一把壓到桌上。
棋盤翻倒,雨珠似的棋子落了一地,濕噠噠地在地板上滾動,連成綿綿不絕的漓淋滴響。
很久之後,響聲才停下。
巫曦臉紅耳赤,鬢髮散亂,像一塊皺皺巴巴的小手帕,被孔宴秋緊緊揉在懷裡,嘴巴也腫得跟蜜蜂蟄過一樣,亮晶晶地泛著光。氣得他想狠狠捶對方兩拳頭,可惜全身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
「說了只親一下!」巫曦氣急敗壞,「你違規又違約!」
「可是,我們的嘴巴都沒有分開呀,」孔宴秋無辜地說,「沒有分開,不就只能算一個親吻了嗎?」
「剛剛明明分開了!」巫曦哇哇叫著撲上去,「不光違約,還騙人!看拳!」
孔宴秋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樂過。
當然了,過去和巫曦在小木屋的時候,他也是快樂的,只是那個時候,「快樂」還是一個非常模糊的概念,第一次不清不楚地浮現在他的生命中。
他知道和巫曦在一起很好,和他一起吃飯,一起說話,一起睡覺很好,聽著他的笑聲很好,看他在雪地里跑很好……但具體有多好,孔宴秋也說不上來,直到五感康復,「快樂」和「幸福」的含義,才如此清晰,如此濃烈地浮上他的心尖。
好喜歡他。
好愛他。
好想把他一口吃掉……啊,不,這個不可以,不能吃掉巫曦。
但……把他含在嘴裡,輕輕地咬一下,用舌頭撥弄一下,還是可以的,對不對?
這樣沒有巔峰,看不到盡頭的快樂,令孔宴秋神魂顛倒,猶如一隻圍著花苞的蜂子,被小小的神人迷得團團轉。
少年人的愛慕總是直白熾熱,容不得一絲矯飾,丁點兒虛偽,更何況,這個「少年人」乃是堪堪初成的一隻孔雀呢。
他清潔飾羽,梳理鬢髮,並且開始用璀璨的瓔珞,華美的臂釧和垂墜的耳環來裝飾自己,正如每一隻逐漸步入成熟,並且擁有了心上人的公孔雀一樣。
這些繁瑣的飾物非但沒有喧賓奪主,反而加倍襯托出他天人般的相貌。孔宴秋搖晃豐厚的尾翎,閃耀上面金光閃閃的淚滴形羽斑,他在巫曦面前來回踱步,不遺餘力地展示自己的雄健與英武,展示那森然妖美的尾屏。他說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一個舉動,都在急不可耐地向心愛之人炫耀自身的閃光點。
業摩宮的禽鳥忙不迭地避開了他和巫曦。
他們不得不退避,因為在這之前,誰也沒見過求偶時的孔雀能有多狂熱,多排外。倘若他們不是占據著「家臣」的地位名分,恐怕都不需要露面,只要被雄孔雀嗅見了氣息,一個照面,連腦漿子都得被抓出來了。
孔宴秋的舉止越發大膽。
情慾的氣息幾乎浸滿了他們夜夜安睡的巢床,並且滿得快要溢出來。巫曦便如一塊香肉,他日夜寸步不離地看著,時不時就要拿爪子戳一戳,用牙齒咬一咬,上嘴巴親一親。
但是,巫曦的年紀畢竟還輕,他含著這塊肉,捨不得吞,更不能吐,稍微一晃神,手爪就跟有了自己的意志似的,忙不迭地往神人的脊背、後腰上按,倒把他自己差點逼瘋了。
許多個深夜,他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來,總能發現自己正把頭埋在巫曦的後頸處,貪婪地吸進神人皮膚上的味道。在他的鼻腔里,巫曦就像暖融融的蜂蜜,伴隨著一絲清爽微酸的漿果氣息。
年輕的孔雀渴望地將這些味道壓在自己臉上,用鼻尖來回碾磨,直到自己像喝醉一樣醺醺欲睡。飢餓的唾液浸濕了他的唇舌,為了緩解這種劇烈的焦渴,他張口含住巫曦的衣領——在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前,他已經把那塊衣料塞進嘴裡,用牙齒來回挫動,試圖從上面咀嚼出更多的巫曦。
他的皮膚刺痛,爪子也痙攣著,那些實在無法發泄的火焰淤積在心頭,最後,時常逼得他抱著巫曦狠狠打滾,好讓他們混合在一起的氣味塗滿鳥巢,方能緩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