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衍眸光微黯,微微扯起的嘴角卻不敢落下,低聲調侃:「師兄若對顧姑娘無意,為何還這般愁苦?」
顧青樹聞言急忙撂下酒碗,一時嘴快道:「師弟,我中意的人真不是顧姑娘……」
蕭無衍眼底閃過一抹暗光:「這麼說師兄的確有中意之人?她是誰?」
顧青樹:「……」糟糕,說漏嘴了。
他看一眼靜悄悄守在帳門邊側耳偷聽的蕭陸,不由輕咳一聲:「蕭陸,你先出去。」
蕭陸看向自家主子,他不想走,他也好奇顧將軍心上人是誰呢!
蕭無衍卻抬抬下巴,也示意他出去。蕭陸沒轍,這才彎腰應是,退出營帳。
架在火盆上的羊肉湯「咕咕」冒著熱氣,顧青樹四下看看,又瞧了眼自家老父親,確定老父親是真的睡著以後才略顯不自在地磕巴道:「是、是錦盤姑娘。」
說完臉色刷地一下更紅,不由急急又飲下一大碗酒。
蕭無衍訝然:「……錦盤?那位常常跟在顧姑娘身邊抱著劍的姑娘?」
烈酒入喉,顧青樹膽子稍稍壯了些,紅著臉點了點頭,又囑咐蕭無衍:「你小聲些,莫要讓老頭知曉。」
蕭無衍聞言垂眼看看師父,又看向顧青樹道:「師兄莫非是擔心錦盤姑娘對你無意?」
顧青樹小聲道:「師弟果然懂我,老頭總說要給我去提親,可人家姑娘若對我無意,那往後豈不是連見一面都難?」
蕭無衍懂了,他這直腸子的師兄遇見錦盤姑娘竟然生出一絲細心,知道為人家姑娘聲譽考慮了。
思及此,蕭無衍開解道:「此事,我或可替師兄解憂。」
聽見這話,顧青樹看自家師弟的眼神頓時亮
了:「當真?」
蕭無衍眼尾淺彎,含笑點了點頭。他面容長相本就出色,此時這般淺笑竟俊美似妖。
饒是顧青樹這些年早看慣了自家師弟這張臉,此刻也不由怔了怔,旋即便想到他離開青禾鎮之前秦兄曾向他喟嘆之事,暗襯片刻後提議道:「師弟,自當初青禾鎮一別,我們已有許久未見秦兄,今日……不如去找他喝酒慶賀慶賀?」
落了簾,火盆上方很快便聚起一團白茫茫的水霧煙氣。
蕭無衍聞言望向那團白霧,靜默片刻後頷首:「也好,顧氏醫館於我等有恩,恰逢年節,確實該登門拜訪。」
二人打定主意,說走就走,顧青樹當即便喚蕭陸去伙房拿了十斤豬肉來並著幾壇好酒,連夜打馬奔赴青禾鎮。
雪花越飄越大,如鵝毛般從天空飄落人間。
蕭無衍和顧青樹跑了一夜的馬,抵達顧氏醫館時,兩人鬢髮早已沾滿塵霜。
此時已近辰時,但因下著大雪,日光陰沉,瞧著不像白日反倒像是傍晚日落之後的青灰天色。
顧氏醫館後院裡的丹桂樹早已敗落,如今光禿禿的,只余青灰枝幹。
顧青樹翻身下馬走去小院門前敲門。
院子裡很快便響起一道清脆詢問聲:「誰?」
是道不熟悉的女聲,但又不算太陌生,顧青樹總覺得在哪兒聽過,他想著揚聲回道:「是我,顧勺,年關將至,特來拜訪秦兄和顧姑娘。」
院門打開「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女孩兒圓乎乎紅彤彤的喜慶小臉:「大勺哥!原來是你呀!」
顧青樹認得她,頓時咧開嘴粗狂地笑了笑:「小珠,你們二東家在何處?快去告訴他一聲我來找他喝酒了!」
小姑娘名喚錢玉珠,正是當初被留在醫館做工的女孩兒之一,她聞言驚訝地張大眼睛,疑惑道:「大勺哥你不知道嗎?東家和二東家搬家了。」
顧青樹慌忙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搬去了何處?」
錢玉珠:「商縣,月初我和寶兒還去商縣給東家送過帳本吶……」
蕭無衍聽著兩人對話,眺望院中寂寥光景,眸光不禁暗了暗,若他們當初所言為真,來雲州只為救死扶傷,即便要搬家也該直接搬去蒼鶴才是,為何會搬去商縣?
顧青樹向錢玉珠問清楚了秦晉他們在商縣的住處,又拿出五斤豬肉做年禮送給錢玉珠,而後才回到馬上與蕭無衍一起離開顧氏醫館:「師弟,總歸咱們回蒼鶴也要路過商縣,不如今日便再去商縣看看?」
蕭無衍抬眸看了眼師兄滿懷期待的神色,嘴角輕勾,不置可否:「好,那便去商縣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