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曲思月來了。
她是我從小長到大的閨蜜,對著我蓋著白布的屍體扯著嗓子嗷嗷大哭。
她聲音粗,哭起來跟破鑼亂敲似的,我捂住耳朵,不忘了挖苦兩句:「曲思月你差不多得了,我都要看到你扁桃體了。」
「不,要看到你胃了,裡面還有小龍蝦殘骸。」
「你到底是在減肥還是給小龍蝦減壽呢?」
我繞著她插科打諢好久,她根本不理我。
當然不能理我啦,因為我死了,只剩魂在人間遊蕩,成了傳說中的鬼。
她哭完了,又去安慰我爸媽。
太平間裡冷清下來。
我飄了一會兒,沒意思,就蹲在自己的屍體上發呆。
隔壁有個阿姨跟我說話:「小姑娘,等人啊?」
我不承認:「我沒有等許敬宇呀。」
阿姨:「你男朋友?」
我:「一傻逼。」
「小姑娘,別對男的抱有希望,」阿姨顯然已經看開了,悲觀地勸我,「他們難過也就幾天,咱們頭七還沒過呢他們就能找新女人熱炕頭,現在就算哭得撕心裂肺算什麼。」
我沒說話。
阿姨是生病去世的,死後在太平間擱了三天,因為根本聯繫不上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早就在外面找了小三,小三正在鬧上位,她這一去世,剛好成全狗男女。
但許敬宇不會。
許敬宇最最聽我話,最最喜歡我了。
高三那會兒晚自習,他總是悄悄翻往年的報考指南,看著我的分數給自己選學校。
後來我們好不容易在同一座城市,但我被調劑到了冷門專業,校區一下子從大學城到了鳥不拉屎的城郊。
兩人明明在一座城市,卻還有單程地鐵一個半小時的距離。
他只要沒課,就會來我學校找我,一年多下來,他對我學校哪個食堂哪個窗口的菜好吃比我還熟。
他所有社交媒體的頭像都是我,每天按時報備生活。
許敬宇這麼愛我,我死了,他才不會在我頭七還沒過就談戀愛。
他至少得一年,不,三年!
許敬宇至少得等我死後三年才會戀愛。
我對他、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此有信心,像相信太陽東升西落一樣篤定。
可他久久不來看我,我生氣了。
是不是他今天壓根就沒給我打電話,生日沒我過得也很開心。
甚至壓根都不知道我死了。
我趴在自己的屍體上胡思亂想。
外面天色暗了,太平間厚重的大門緩緩推開了。
許敬宇來了。
你小子還知道來呀!
我立馬衝上去對他一頓拳打腳踢,上勾拳下勾拳王八拳三拳齊發,旋風腿無影腿腿腿到位。
不過我現在只是一縷魂魄,所有拳腳都無法作用在他身上,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對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穿過我的身體,向屍體走去。
他那樣高,又堅持擼鐵,是籃球場上的好手。
走起路來腰背那樣挺直,一點不佝僂也不打晃。
我氣鼓鼓地跟上去,鼻尖碰鼻尖的距離,質問他:「你怎麼才來,根本不在乎我是吧?」
許敬宇聽不到我的聲音,也沒說話,好看的眼睛盯著我身上的白布,一動不動。
「知道自己理虧了?」我眉毛一揚。
我去世了,小樣,傷心死你。
可許敬宇沒有哭,就連眼眶也沒有紅,手搭在白布上,作勢要掀。
「別——」
我趕忙阻止他。
許敬宇停下動作。
——因為工作人員也這麼勸他。
別看我了,我死狀很慘,很嚇人的,老陳老宋和曲思月都沒看,你也沒必要。
我只是想讓你傷心,可不想讓你害怕。
可許敬宇軸得很,手臂還是用力,把白布往下翻了一截。
我那半張血肉模糊的臉露了出來。
我不敢看自己,趕緊抬手捂住眼睛,又隱約有期待的,張開指縫,看向許敬宇。
震驚。
害怕。
噁心。
悲傷。
……
我想看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只可惜,什麼都沒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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