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卻偏偏想起,七年前,她說,求你放過我。
白煦也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駱晴,似乎是要把她融進骨血里。
也許沒有人會信,現在的他,曾無數次痛恨當年的自己。
駱晴等著他開口,但他偏偏不發一言。
駱晴心中溢滿諷刺。
她在想,他怎麼不說話了呢。
她還想聽聽,他有什麼藉口。
「阿煦,你說那個人,他這幾年,偶爾會有愧疚的時候嗎?」
「應該不會的,他一定很得意,一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嘲笑我,嘲笑我怎麼那麼蠢。」
「你看,他給我留下了這麼大的心理陰影,我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駱晴聲音有些沙啞了,細聽之下,竟有幾分絕望,仿佛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能留得住她了。
「晴晴,別說了……」
「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那個人,那個人說不定已經死了……」
白煦抱著駱晴,無人能看見,他臉上也有熱淚淌出。
他怎麼能沒有愧疚的時候呢?
這些年,他只要想起來,始終都愧疚無比。
白煦未免多了幾分自嘲。
最開始,他是以一種戲謔的姿態出現在駱晴身邊的。
他就想看她一邊痛苦絕望,又一邊把它視為救命稻草,對他所做下的事情毫不知情。
他甚至拍下了自己兩次犯罪的視頻。
就是為了等駱晴徹底愛上他,對他死心塌地,然後在這個時候告訴她,其實他就是那個兩次對她實施犯罪行為的罪魁禍首。
那樣一定很有趣。
可是——
白煦閉了閉眼,可是在這個過程里,他自己逐漸愛上了駱晴。
不是她離不開他。
是他發現,他不能沒有她。
他在六年前刪掉了自己的罪證,以為這樣就刪掉了他犯罪的事實。
可原來,他犯下的罪孽,是不會被消磨乾淨的。
七年前他打出去的子彈,在今天正中他自己的眉心。
白煦曾經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坦白。
只是他不敢。
他比誰都清楚,那兩件事給駱晴帶來的影響有多大,時至今日,她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駱晴只是一邊哭,一邊笑,心頭湧起無線諷刺。
白煦是想她放過自己呢?
還是想她放過他?
「阿煦,你又不是那個人,你怎麼會知道他死了呢?」
「他說不定在哪看著我呢。」
「阿煦,我撐不下去了,我感覺我快死了,阿煦,我對不起你……」
「你說那個人怎麼那麼聰明,那麼殘忍,他把我害成了這樣,卻還可以逍遙法外……」
她緊緊地抓著白煦的衣服,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棵救贖救命稻草。
白煦臉色一寸一寸地變得慘白。
他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是他把駱晴逼成了現在這樣。
是啊,他怎麼可以那麼殘忍?
他又怎麼能狠得下心那樣對他?
白絮顫抖著手給駱晴擦淚,聲音也有些發顫,「晴晴,你沒有對不起我。」
「你的身體只屬於你自己。」
「晴晴,求你告訴我,要怎樣你才能好起來?你別放棄這個世界,別放棄我……」
駱晴神思恍惚。
這個把她的身體拖進青紗帳的人,把她傷得支離破碎的人,現在和她說,她的身體只屬於她自己。
看啊,他不是什麼天生的罪犯,他也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他在犯下罪行時,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她拖進了深淵。
他的犯罪不是一時興起,是蓄謀已久。
現在他卻要她別放棄他。
多可笑啊!
如果他真的沒做過那些事,她怎麼捨得放棄他啊!
駱晴低下了頭,「阿煦,你幫不了我的。」
「我想要那個人得到法律的嚴懲,我想要知道那個人是誰,想要他如我一樣痛苦。」
「你怎麼幫我呢?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啊!」
她崩潰的哭喊出聲,用力推開了緊抱著她的白煦。
在白煦錯愕的眼神中,她抹著淚跑進臥室,將房間門反鎖。
白煦心臟狠狠提了起來。
他用力拍打著房門,心慌得厲害,「晴晴,你開門,你別做傻事!」
他試圖用工具撬開她的房門。
駱晴疲憊的聲音從裡面飄了出來,這聲音很輕,他聽得模糊又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