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密密的疼痛席捲而來,像是要將周澄整個人包裹吞噬。
他木愣愣的轉過頭,語氣和表情都帶著幾分僵硬,「對不起……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霍大師,我……我應該記得什麼嗎?」
少年身上穿著白色的衛衣,細碎的劉海幾乎要遮住眼睛,可他身上的脆弱感卻撲面而來。
【主播!瓜瓜!餓餓!】
【我就覺得這倆人肯定有事兒!他和那個女鬼小姐姐要是沒有事的話,我直接倒立洗頭!】
【我直接明天起床,環湖騎行二十八公里!】
【我直接吃屎!直播吃!】
【不是,你們為了磕個CP玩吃個瓜這麼大?】
【不是我看不起誰,我只想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雞,他倆要是沒點事兒,我明天直接當街裸奔!】
【這位哥,你要是想去踩縫紉機,可以直接去試著搶銀行,不用非得立這種flag!】
【直接去搶銀行的話,他怕被斃。】
水友們東聊兩句,西扯三句,打心底里確認周澄一定和那個長發女生,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快說周澄究竟忘了什麼?你快說,別逼我跪下來求你!】
周澄垂著眼,聲音輕飄飄的,像空谷的回音。
「霍大師,您如果知道我忘了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
如果剛才那些網友的調侃都是真的,那他也許真的錯過了一個自己很喜歡的人。
也弄丟了一個很喜歡自己的人。
或許她其實也不是他的愛人。
是他某個被他遺忘的親人或者朋友。
只是不管是什麼,他總希望把自己丟失的記憶找回來。
霍凝搖了搖頭,她並沒有像從前那樣立刻開口為誰解惑。
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江城今天下雪了。
飄了兩粒雪粒子。
但這場雪註定下不大。
它不會變成純白色的染料覆在樹枝上,不會將整個江城,都蒙上厚厚一層白。
它只是會很快落在地上,又很快消失不見。
快的就像它從來沒有來過。
她道:「你繼續往下看吧,究竟遺忘了什麼,你今天總會想起來的。」
周澄目光空洞洞的。
他小心翼翼地點了一下頭,「好,謝謝霍大師。」
【啊啊啊!霍老六,你壞事做盡,我要知道真相!我現在就要!】
【姐,求你了,我不現在知道真相我會死的,我給你打賞還不行嗎!】
【別釣了,別釣了,我都快被你釣成翹嘴了!】
然而不管他們怎麼急得抓耳撓腮,霍凝就是鐵石心腸,一個多餘的字也不說。
周澄轉過頭,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抱著被子的姑娘。
她躺在那裡,安靜地睡了一會兒。
但她睡得很不安穩,夢裡都一直在哭,她就緊緊的抓著被子,用力到指骨都泛起了青白色。
睡了不到半小時,她就醒了。
醒來後她也不說話,而是默默起來,將被子疊好。
她走到陽台,默默給花盆裡的花澆上水,默默將被她弄亂的東西整理好。
瞧見地板髒了,她沉默了許久,嘆了一口氣後,又一個人打開了掃地機器人,將地板上的塵土吸乾淨。
周澄看得心裡難受。
水友們也是。
【靠靠靠,這不是田螺姑娘嗎!】
【我好羨慕啊,靠靠靠!怎麼什麼好事都讓這小子給攤上了呢!】
【她還幫他澆花,她真的我哭死!】
【破防了,我沒有陽間的桃花也就算了,我連陰間的桃花都沒有,我也想要一個這樣長得好看還免費給你幹活的對象!】
【樓上的,我也沒有正桃花和陰桃花,那我們?】
【那我們可真是太慘了!我們都是寡王嘎嘎嘎嘎嘎!】
將地上的髒東西清理乾淨之後,長發女生又一個人站在了陽台上,看著窗外紛飛的樹葉發著呆。
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目光複雜的離開家,手裡拿著包,按了下樓的電梯。
從始至終,周澄就緊緊的跟在她身邊。
他不知道自己遺忘了什麼東西,但他潛意識的就想看看,那個長頭髮的女生在做什麼。
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子,拿著包去了樓下的花店,抱了一束紮好的向日葵花束。
向日葵鮮活而漂亮,為這個冬日,難得增添了幾抹色彩。
周澄目光微動,腦海中有什麼記憶一閃而過。
可惜那點碎片式的片段消失得太快,快到他來不及捕捉。
他只是茫然的和霍凝說了一句:「好像我最喜歡的花就是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