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母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怎麼可能會忘記買呢,早就買好了,在廚房的盆里養著呢。」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溜達閒逛,家裡的事一點都不操心。」
「誒?家裡也沒開空調啊,你是不是忘記關窗戶了,這天氣怎麼陰涼陰涼的?」
金母年紀大了腿腳不好,有一點涼便能感受得到。
聽她這麼一說,金父也覺得,室內莫名有些陰涼。
可是分明門窗都關好了。
房子裡的空調也沒誤開。
「興許是回南天吧。」
金父嘀咕了一陣。
金荷呆呆僵立在原地。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該是怨恨,還是該有委屈和傷心。
她的父母,時刻記得害死了她的兇手的喜好,時刻將對方掛在嘴邊,就連全家福里也有兇手的位置。
可她卻不敢問一句,爸媽還記不記得她的名字,記不記得她愛吃什麼。
或許爸媽連她的樣子都忘了吧……
正這麼想著,就見老兩口聊著聊著忽然嘆了一口氣。
「陳俊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倔,明明所有人都勸他,小荷回不來了,他就是不信。」
自打金荷被『拐賣』後,陳俊就自發替金荷孝順金父金母。
不管別人怎麼勸怎麼罵,他依舊雷打不動地做著他自己認為的他該做的事。
這一堅持,就是三十年。
這期間,不管多少人給他介紹對象,他都不要。
只守著一個渺茫的念想,等著不可能等到的人。
他爹媽臨終前希望他別再等著金荷,讓他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他也沒答應。
他不僅沒答應,反而還對著他親媽,也就是陳母說道:「媽,當初如果你不處處擠兌小荷,不把她推倒導致流產,或許她就不會心灰意冷,要跟我離婚。」
「這樣或許後面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陳母當時瞪大了眼睛,淚流滿面。
她似乎是在懊悔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
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畢竟金荷沒有回來。
她後悔與否,都沒有意義。
金母抹了一把眼淚,「這些年,每次看到那種拐賣案子破了,我都關注著網上的動態,第一時間聯繫警方,就怕錯過了小荷的消息。」
「可是三十年過去了,我還是連小荷的蹤影都沒看見,孩子他爹,你說小荷會不會……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了?」
金荷剛失蹤的那天,金母整個天都要塌了。
那時候她差點喝了農藥下去見自己爹娘。
是陳俊一遍一遍勸她,告訴她總有辦法能找到金荷,前提是她自己得振作起來。
如果金荷回來,卻發現母親出事了,大概金荷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之中。
因著他這句話,金母到底是咬咬牙撐下去了。
這一等,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金荷依舊杳無音信。
金父嘆了一口氣。
「都這麼多年了還沒消息,只怕凶多吉少。」
他自己早就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只是——
「只是阿俊那孩子始終接受不了,他和小荷都是苦命人,要早知道會這樣,當初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小荷跟他離婚的。」
這些年,陳俊風裡來雨里去,事事以他們老兩口為先。
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看病住院,陳俊都在殷勤的忙前忙後,能他做的事,他絕不假手於人。
有時候金父金母甚至覺得,陳俊不像是前女婿。
更像是自己的親兒子。
金荷在一邊聽著爸媽說的話,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如果她不是死在了陳俊的手裡,大概她也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以為陳俊對自己情根深重。
他可真會裝啊!
滴——
正說著,門被打開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生提著個行李箱走了進來。
她一邊換鞋,一邊張嘴喊人,「爸、媽,我回來了。」
金母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拿著她的行李箱,給她推到了房間。
「念念回來了呀,這次放幾天假呀?」
金荷失蹤的第十年,金母怕自己撐不下去,和金父商量,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三個月大的女嬰。
也就是現在的金念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緣分使然。
金念念的眉眼,還跟金荷有一些相似。
有時候金父金母看著她,還會恍惚間以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