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我可以轉過身,我可以把他從地毯上抱起來,讓我的善意肆意泛濫,選擇原諒他的過錯,但我做不到把我自己放在那麼卑微而聖母的位置上,我多多少少,還是會埋怨他今天對我捅的這一「刀」,那麼精準、又那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溫熱攀附上了我的右腳踝處,伴隨著紀文軒的輕笑。
他溫聲說:「萌萌,抓住你了哦~」
第83章
我其實是很少看鬼片的, 倒也不是怕鬼,就是覺得,有些鬼片裡的「鬼」很可憐, 生前遭遇了很多很多的苦難,死後也要成為反派,即使短暫地殺了那麼幾個人, 最後還是會被反殺、落得個灰飛煙滅的結局。
在我眼裡,人並沒有比其他生物高貴到哪兒去,所以看鬼片的時候, 有時候我不會代入人的視角,生出了很多不必要的憐憫心,到最後看得心情苦悶, 而這種苦悶也無法對其他人說出——大概率會得到一句「你腦殼壞了吧」這樣的回覆。
我和紀文軒年少時一起看過幾次鬼片,當我說出我的想法的時候, 紀文軒倒沒有嫌棄我, 他只是挑了挑手中的電影片單, 問我:「那要不要看鬼成功, 大殺特殺的片子?」
「……人太慘可能也不太行, 我可能就不喜歡這種血腥暴力、考驗人性的片子。」
紀文軒很理解我的感受,具體表現在之後挑片子的時候,再也不挑鬼片了。
不過, 再沒怎麼看過鬼片,也知道鬼是很愛陰暗爬行的。
紀文軒的手握住我的腳踝的時候, 我不太合時宜地想到了「男鬼」這個形容詞。
可是鬼是冰冰涼的, 人卻是溫熱的, 熱得人快要被燙化了。
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你是真的不想放過我呀。」
「如果你夠心狠的話,也不會被我抓住了。」紀文軒近乎平靜地說。
你看, 紀文軒就是這樣,明明姿態很狼狽,身體已經彎下去了,但他這個人還是「站著的」。
他要是痛哭流涕地求我,我或許會覺得他已經變了,變得太陌生了。
他偏偏這樣,就像是面無表情地捅了自己一刀,然後問我「夠不夠啊」,不夠可以再捅自己幾刀。
我受不了他這樣。
我受不了他的傷痛源自對我的所謂「贖罪」。
我希望他好好的,也希望他能多愛惜自己一點,不要為了我而變得狼狽不堪。
「鬆手吧,」我站在原地,「我不走了。」
紀文軒很聽話地鬆開了手,我轉過身,彎下腰,近乎熟稔地把他抱了起來:「摔傷了麼?」
「沒有。」
「破皮流血了麼?」
「地面上有地毯。」
「破皮流血了麼?」
「……」
他不正面回答,我就知道有了。
我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輪椅,抱著他去了隔壁的主臥室,熟稔地取出了醫藥箱、捲起了他的睡衣和睡褲,開始幫他處理傷口。
——他今天的睡衣睡褲都是深色的、面料也厚實,我捲起它們,才發現紀文軒有好幾處傷口都在流血,還有好幾處已經被摔得青紫。
我一邊處理他的傷口,一邊說:「這套睡衣破了好幾個口子,扔了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