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又問沒有用的問題了。」沈曼雲勉強將他沉重的手臂抬了起來。
他身上各處都是傷,她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怎麼會有人能傷成這樣呢?他就像一塊破布片,她要費盡心思才能將他修補完好。
沈曼雲拿著纖細的血針,不知修補了多久,她發現燕飛光與其他魂族不一樣的地方了。
他都如此傷重了,也沒有顯出自己的魂體,依舊是一副人類模樣。
沈曼雲最後才來處理燕飛光面上的傷痕。
他清雋俊秀的面龐上血痕遍布,血跡糊成一團,也不知是從何處來的傷。
她耐心撥開他黏在面頰上長發,他最後是將小魚抱在自己懷裡的,低著頭躬著身,所以原本束得嚴謹的墨發也散落下來。
擦拭去血跡,沈曼雲才發現燕飛光右側眉骨上的傷口,在這裡有一道被銳器直接划過的傷痕。
這裡……是女主箭矢直接掠過他身體留下的痕跡。
沈曼雲拈起血針,想要給他治療這裡的傷。
但燕飛光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熱得發燙。
沈曼雲指尖一顫,幾乎要抓不住這根纖細的針。
他拒絕她為他治療這個傷口。
原來如此,因為這是女主留下的傷,所以這道傷疤不會消失。
他就是如此……如此愛她。
「好,好……我知道了。」沈曼雲將血針收了起來。
她取出繃帶,將它覆在燕飛光的額上,將血暫時止住。
燕飛光漆黑的眼瞳一直在注視她的手,他緩了許久,現在才能開口。
「去休息。」他早就看出沈曼雲極度疲憊了。
「好。」沈曼雲起身想要出去。
但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外面危險。」燕飛光說。
這裡應該是軍隊裡唯一的一輛馬車,外邊不僅危險,還冷。
沈曼雲長舒一口氣,她順著燕飛光拉她的力道跌坐回原地。
而後她的腦袋一歪,竟就這麼睡了過去。
她太累了,幾乎三日沒睡,期間又總是在做那些極耗費心神的工作。
燕飛光往後艱難挪了挪,給她讓出位置,沈曼雲蜷縮著身子,沒占上多少地方。
他的收回的手尷尬地懸在她腰上片刻,最後慢慢收了回來,只將旁邊的薄被拽過,裹在了沈曼雲身上。
沈曼雲安靜得沒有任何存在感,燕飛光平躺在她身側,抬手按住自己眉骨上的傷。
待血差不多止住了,他將紗布揭下,放在了一旁。
這傷不深,只是擦著他的腦袋掠過。
現在它也不算疼了,只是還癒合不了。
他的身體……沒有辦法處理她帶來的傷。
——
沈曼雲醒來的時候,感覺雙眼酸澀得有些發疼,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轉身,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燕飛光的身邊。
她驚得趕緊坐起身來,視線卻還是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
燕飛光好像沒有醒,他的睡姿是很標準的平躺。
他的雙目緊閉著,昨晚沒有治療的傷口明晃晃地留在他的右側眉骨之上。
鬼使神差般的,沈曼雲伸出手去,輕輕碰了一下他的眉尾。
她無法想像他有多疼,在那樣冰冷的水中承受著自己摯愛之人的親手一擊。
他確實很愛她,連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都不想抹去。
沈曼雲心下一酸,指尖顫了顫,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與暮蘭的約定。
暮蘭答應帶她去看遠在洛都的他,條件是要她給他一個吻。
沈曼云為了確認燕飛光安全,竟然答應了這樣離譜的要求。
暮蘭沒催她,她也不知道該什麼時候履行這個約定。
但是——好像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燕飛光睡著了,她剛好就在他的身邊。
若不是意外,再往後她怎麼還會與他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呢?
沈曼雲想,或許也不是因為約定,也可能是她自己想要這樣。
總之……總之他現在沒醒……
沈曼雲看著燕飛光的臉,慢慢低下頭去,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飛速的、蜻蜓點水一般的——她的唇落在他眉骨的傷痕之上。
唇與眉的相觸只在一瞬間,她的唇瓣微暖,比他的肌膚溫度低上些許,仿佛一隻鳥的停歇,又仿佛一片雪花落下,
在清晨落下的一點熹微陽光里,沈曼雲微紅著臉,在他的眉骨上落下一個吻。
待她抬起頭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事。
她真的給了他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