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將有關這裡的所有卷宗資料都整理給我。」沈曼雲沉聲說道。
「可是大司禮……有關這座城的部分資料在南疆莫家那邊,您也知道,莫家的那位家主性情陰晴不定,連皇室都奈何他不得。」
「改日我親自去拜訪莫家,替我準備一份拜帖。」沈曼雲已有了主意。
這些日子她暫時留在了這裡,少年昏迷了很久,她就坐在他養傷的院子裡給他縫製衣服。
沈曼雲已經很久沒有拿起針線了,但她的動作依舊熟練,仿佛縫紉的針法已經刻入她的靈魂深處。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前一定是一位裁縫。
她應該給很多人都做過衣服。
沈曼雲靜下心縫製著給少年的衣服,直到夕陽的光漫上迴廊,將她的影子拉長。
倏然間,身後傳來腳步聲,沈曼雲知道是這位少年醒了。
她很快收起針線,抖開給他的這套黑色衣裳。
沈曼雲輕聲開口,聲線低柔:「傷了這麼多天,你醒了?正好你的衣服也做好了,就過來試試合不合身吧。」
少年沙啞的嗓音響起:「給我……的衣服?」
「是。」沈曼雲回過頭去,想要查看他的情況。
微暖的暮色落在他的面龐上,將他的眉眼照得深邃。
少年睜開了眼,他的眼底仿佛落了不知多少年的雪,藏著無邊無際的孤寂。
沈曼雲的視線與他對上,身為大司禮的她從來不會迴避他人的目光。
在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頭湧上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燕飛光。」她脫口而出這三個字。
「燕飛光?」燕飛光眼底深處的孤獨中央忽然亮起了一點光芒。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眼前這位洛都大司禮的眼睛。
這雙眼柔和堅韌,含著對他的無限信任與善意。
他驀然間想起了自己在成為魂族、被那邪魔寄生靈魂後的時光。
在無數黑暗的時光中,邪魔數次要徹底吞噬他的靈魂,他的意識沉淪在無數惡意之中。
惡意撕扯他的靈魂,要讓他的意識徹底向邪魔妥協,它們化作無數深綠色的邪惡藤蔓纏繞著他。
但是,在那無數負面的思緒中,有一道仿佛暖陽的金色光芒始終拂過他的面龐。
只有一個聲音始終相信著他、鼓勵著他,給予他堅持下去的希望。
在那樣幽暗的世界裡,只有那個聲音在牽掛著他。
於是,本該向命運妥協的黑色靈魂開出了花。
無數朵金色的小花綻放在他靈魂深處的藤蔓之上,仿佛暗夜中亮起的炬火。
它成為他抵抗那邪魔的唯一力量,因為他始終堅信,在不知名的遠方,有一個人在相信著他。
無論如何,他都要為她活下去,成為她所期待的那個人。
「她說——」
「燕飛光,你特別好。」
「要堅持下去呀。」
「加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你會有很好的結局。」
「你多勇敢呀,又堅定又善良。」
「我選的男主一定行!」
「燕飛光,你一定要好好的。」
「……」
那個聲音說了一個名字——「燕飛光。」
那時候的燕飛光還沒有名字。
他想,燕飛光是多好聽的名字,她在呼喚他嗎?
這是他的名字嗎?
又有誰會喚他燕飛光?
直到這一瞬間,他與眼前坐在迴廊下的沈曼雲對視。
她穿著寬大的白袍,面上有一張白色的面具,看不清她的模樣。
斜陽淺淺照在她的純黑眼瞳之上,映出些許宛若琉璃的溫柔色澤。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與裹挾在無數惡意中的那道意識所展現的溫柔光芒是一模一樣的。
是她,他篤信。
十九歲的燕飛光,有了屬於自己的第一件衣裳,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意識深處聽到的聲音來自那時候還在崑崙之匣里還是縫紉女工的沈曼雲。
她看到了燕飛光後來的故事,並且為之動容。
她希望在書里那個與自己倒霉得有
些相似的燕飛光能得到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