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討伐北境的十年間,她暗中不斷削弱莫家的勢力。
直到現在莫霆才發現端倪,但為時已晚。
沈曼雲說:「我不會動魂族。」
「你總有一天會對這句話後悔。」
莫霆跟著皇宮侍衛離開,他默許了沈曼雲對自己的軟禁。
沈曼雲沒想到意外來得那麼快,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晚上,她看到天上的月亮在驟然間崩裂。
有無數道無形的藤蔓將之絞碎成千萬快,那些月亮碎塊與萬千星辰融合在一處,再分不出彼此。
那邪魔的力量已經強大到可以突破意識與現實的屏障了,他降臨世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人人可見的月亮毀去。
趁著月亮的破碎的光影還未傳到所有人眼中,沈曼雲抬手一揮,創造了一輪虛幻的紫色月亮。
她不希望大家因為月亮的消失感到恐慌,這是在欺騙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生靈。
當然,也是在騙她自己。
可以的,他可以的。
沈曼雲告訴自己。
那個邪魔只是出現了一瞬間就消失了,燕飛光一定又將他壓制回去了。
她應該相信他,虛幻的月亮還在,她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她還可以留著他的性命,直到他們找到解決魂體的辦法。
沈曼雲從觀星台上走下,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感到有些憂慮。
她覺得自己還是快些將大權掌握在手中為妙,於是擬定了詔書,讓侍從帶給洛玉樓,讓她蓋章確認。
本來她並不打算要這個皇位——扶持洛玉樓上位,等她自然死去自己再接任是更好的選擇。
可是……沈曼雲等不下去了,如果不將所有的權力都握在手中,她恐怕保不下無妄城。
洛玉樓幾乎不看沈曼雲送過來的每一本文書。
只要是沈曼雲需要的,她都會為她蓋上自己的皇室印鑑,給她一個順理成章頒布命令的理由。
但這一次,面對沈曼雲遞過來的詔書,她拒絕蓋下皇室印鑑。
「告訴大司禮,她還有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做,我不會簽詔書。」洛玉樓合上詔書,對連意說道。
連意看著這位公主,也無奈嘆息:「公主殿下,為何執著於那樣簡單的小事呢?」
「如果不是大司禮,現在的你可能是死在北境戰爭中的北境王室家眷。」連意冷硬地說出一個事實。
「以前我聽從家族的所有命令,是你們大司禮讓我知道——我還有選擇的能力。」
「她教我該如何做,我就如何做。」
「我要她做的事情很簡單,但是連將軍——你看,她來見我一面都不肯。」
「她怕你哭。」連意說。
——
「我怕她哭。」在遞出詔書的時候,沈曼雲輕嘆一聲說道。
「我不想見到她的眼淚,她答應的事情我做不到了。」
「十年前的我就該履約,但是……但是已經過去十年了,我已不是當初的我,我們之間有太多隔閡了。」
「她不會再想牽我的手,因為我的手上有她父親的血。」
「她不會再想與我並肩,因為我從她手中奪走了江山。」
「她不會再想與我同行,因為我剝奪了她十年的自由。」
「我多可惡。」沈曼雲聲音輕輕。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失去了很多東西,到最後就連「保護魂族」這個目標都顯得有些虛無縹緲了。
她為什麼要為魂族做那麼多事情?
她分明不記得他們其中任何一員,不斷從自己靈魂中剝奪的記憶正在慢慢將她鑿刻成另一個人。
所謂魂族——如此陌生,如此遙遠……
連意看到沈曼雲面上出現一瞬間的悵然。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拿著詔書離開了。
——
「她怕我哭?」洛玉樓說,「多虛偽的一句話。」
「讓她殺了我吧。」洛玉樓說。
連意將洛玉樓的話帶回,沈曼雲早已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
「多任性的小公主。」沈曼雲垂眸說道。
「飛光在洛都?」沈曼雲問連意。
「在。」連意回答。
「請他替我做一件事吧,現在洛都太危險,就算我不想殺公主殿下,但我的追隨者會想她死。」
「讓飛光帶公主殿下去無妄城散散心吧,讓他們將詔書帶上,小公主什麼時候想通了,就什麼時候簽下詔書回來。」
沈曼雲知道洛玉樓去無妄城會遇見誰,現在她履行不了的約定,但有一個人可以做到。
「是。」連意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