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是新生——每年新生入學都喜歡在學生中心的禮品店買各種帶學校logo的衣帽文具,穿戴齊全。
江在寒勾起唇角,微笑,說:「不是……」
他自認為那個微笑帶著師長般的慈祥,足夠暗示對方他是個老師了。
那男生背包掛在右肩,抬著另一側肩膀,手機夾在左耳與左肩之間。
他還在打電話,完全沒注意到江在寒拉開距離的動作,也沒聽到他聲音不大的半句答音,已然熟絡地走近,自然地伸出手捏住那半掛胸前的領帶。
江在寒上身微微後仰,一隻手反撐在了黑褐紋路的大理石台面。
他抓住領帶中段,面上的微笑消失,蹙眉:「你做什麼。「
領帶從手指間被抽走,那男生一愣,視線上抬,對著電話說了聲」回聊「,放下手機。
他看了看江在寒,很快爽朗笑起來:
「別緊張,答辯就是走過場,都會過的。」
這是把他當成答辯的學生了。
沒眼力見兒,但也沒惡意。
江在寒抓緊領帶的手稍稍鬆開。
那男生手法嫻熟,就這麼兩秒,便將領帶快速系好。而後拍拍江在寒的肩,笑道:
「不用謝,學弟加油噢。」
江在寒張嘴,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淺淺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打算離開。
男生視線落在江在寒臉上,忽而頓了一下。
江在寒感受到探究的目光。
他不喜歡這樣的目光。
「你是中國人嗎?」男生突然問,」咱們是不是見過啊?你叫什麼名字啊?」
隔間傳來沖水聲,江在寒的手錶又發出提醒。
還有五分鐘。
「抱歉,」他抬起手腕:「我有急事。」
江在寒側身繞開面前的男生,離開了洗手間。
那人在後面喊了句什麼,他沒聽清。
***
「餵確崽,你到了沒,別遲到啊,聽說這教授可tm嚴了,遲到會被記入考勤……」
「到了到了。」方才洗手間裡男生握著手機走進教室。」你們工科生真乖巧,前邊坐得滿滿當當,一個個嗷嗷待哺望著門口等老師,全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小向日葵。「
深藍T恤上的貓頭鷹雙目占比很大,看起來又呆又蠢智商不高.
這衣服跟時尚毫不沾邊,但符確肩背挺闊,竟然穿出了模特的效果。
前排的同學紛紛看向他。
符確濃顏俊朗,樣貌方面被從小夸到大,早習慣這種注視,長腿一邁,踏上階梯教室的走道,往教室後排走的路上大方微笑禮貌say嗨。
外婆說的:能者多勞,智者多思,帥者多笑。
他單手插兜,昂首自信如紅毯明星,走到最後一排,挑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階梯教室座位不寬敞,膝蓋抵到前排椅背,嫌硌。
符確叉開長腿伸到左右鄰座的位置。
好在這排就他一個,沒人跟他計較。
還有三分鐘上課。
電話那頭的男生還在抒發感激之情:「哥兒們,靠譜!中午請你吃飯,熊貓快餐隨便點!沒誠意?以身相許我也行。」
「大可不必。」符確掛了電話。
***
符確放棄了今天的籃球賽,千里迢迢從商學院來到工程院,當然不是僅僅幫人簽個到。
他忽然一改學渣屬性,主動要求出國深造,惹得老母親涕淚滿襟高喊「我兒開竅了!」、頭也不回找了個廟還願,就是為了過來看看他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夫是何許人也。
今年寒假,沒錯,辭舊迎新冬去春來爆竹聲聲辭舊歲江山萬里迎春暉的新春佳節,沒有一點點防備、剛過二十二歲生日的符確從父老鄉親那裡得知——
他有一個未婚夫!
「我剛看完春晚吃完餃子,牙還沒有刷。」
符確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你們突然讓我結婚?!這合理嗎?!什麼封建糟粕!」
符確的反抗沒有改變局面。本樁聯姻的始作俑者,符確的外婆,死活不鬆口。「除非對方悔婚,否則我方絕不食言!」
好好好,「我方」犧牲的只有他符確。
冥思苦想一個寒假的符確決定打開思路,繞道敵後,燒其糧草——
勸未婚夫主動退婚。
*
「聽說是個窮學生。」符確啃著麻辣鴨舌,被辣得吸氣,「博士。」
「嗯,學霸,你倆要是結婚,預計沒有半句共同語言。」
符確的大哥符詠乍一聽到消息,也十分震驚。他是想幫著弟弟講兩句公道話的,但外婆直接稱病謝客,誰還敢說話。
抱著三分同情七分看熱鬧的心情,符詠遞上紙巾:「別哭了。」
鼻音很重的符確:「辣的!」
符詠添油加醋:「共同語言倒是其次,工科博士,一聽這頭銜,我腦子裡就浮現大表舅那半禿的腦門和焊在臉上的黑框眼鏡,還有久坐發胖的肚腩……咱們符少,顏控所所長,能忍的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