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麵條沒吃兩口,湯倒是喝了不少。
他舀著湯,看了符確一眼。
神色和語調都很淡:「我瞎說的。」
有時候會碰到那種,露出誇張表情大聲說「不是吧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居然不吃」,或者「不吃xx?!人生還有什麼樂趣」之類,江在寒覺得煩,直接甩出一個讓人沒法多嘴的理由。
符確十分受教地驚嘆:「這招妙啊!江老師居然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湯勺磕到碗沿,江在寒怔然又看向符確。
可愛?
什麼虎狼之詞?
這是學生對老師該有的評價?
別說現在是老師,就是之前也沒人這樣說過江在寒。
記憶中只有外婆說過他可愛,說他是全世界第一可愛的寶貝外孫。
外婆離開以後,江在寒得到過的正面評價無非是長得好成績好之類。他把這類評價歸為冷冰冰的客觀事實,沒什麼意義。他聽就聽了,無非客氣回一句謝謝。
不像外婆誇他,是有溫度、能讓他感受到喜愛的。
符確與他對視,目光很直白,也很坦誠。
甚至熱烈。
江在寒知道為什麼。
從第一次遇見開始,符確就將他誤認為年少時的好心小哥哥。
當時符確幫他系完領帶盯著他看,說眼熟。
後來又說看見他覺得親切。
再之後想約他吃飯、幫他隱瞞雨夜的失控、給他買水拿藥、替他陪James參與各種項目……
對萍水相逢的人百般殷切,是因為江在寒長得像他念念不忘的人。
「怎麼了?」
符確不覺得自己講話有什麼不妥,實事求是有感而發罷了。不過江在寒有點意外又有點茫然的樣子又讓他想起他們的初見。
其實都不到一個月。符確卻有種認識很久了的錯覺。
江在寒很輕地搖頭,說:「沒什麼。」
那碗湯應該很燙,江在寒喝得嘴唇紅起來。符確從側面看得真切,水紅的唇珠近在眼前。弧度恰好,帶點俏皮。
「對了江老師,」符確別開視線,想起之前被方菲打斷的對話,「我那有些靄里特產,過兩天給您拿去。」
「不了。謝謝。我不太喜歡吃那些。」
江在寒先前有過一點點猶豫,符確剛提到的時候,他是想要的。
他慶幸那點不理智被打斷,他差點就接受了。
接受不屬於他的好意。
「噢……不喜歡,就算了。」被拒絕的符確鍥而不捨,又問:「江老師,下周五James生日,咱們一起出去玩幫他慶生吧?」
連自己生日都不過的江在寒:「抱歉,你們去吧,我沒有空。」
「就附近找個小公園野炊也行啊,」符確極力勸說,「我叫上秦哥、閻博他們,都是熟人。」
符確就不是點到為止型的。
他的性情和長相一樣,藏著攻擊性。
他想要約江在寒,像打地鼠遊戲裡的小地鼠,不知疲倦動力十足地冒頭、被江在寒打這邊就從那邊笑嘻嘻冒出來。
江在寒沒興趣也沒精力玩這個遊戲。
「符確,」江在寒碗筷湯勺擺得整整齊齊,稍稍轉身,直視符確,儘量禮貌得體,「我想我應該跟你講清楚。我不是很愛交朋友,也不喜歡參與社交活動,更沒有任何感情方面的計劃。
我跟你說過,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你應該發現了,我和你掛念的那個人的性格完全不同,甚至相反。
我是老師,學業上的事如果有需要,我會盡力幫忙,其它不相關的,希望你不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符確在出乎意料的直白拒絕中怔怔說不出話。
他那學渣腦子用力提煉剛才的信息——
江在寒把他當追求者。
和從前那些平平無奇前仆後繼的失敗者一樣。
「我不是,」符確急得血液翻湧甚至有點結巴,「您誤會了,我不是,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