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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確聽見一聲輕柔的「小心」。

「他沒有撒謊,」那個聲音稍稍上前,對著那幾個挑釁的學生,「我看到了,是犯規。」

他轉向符確:「我先幫你處理腳傷,然後跟裁判講,好嗎?」

聲音不大,音色清澈得像山泉。

有魔力似的,澆熄了符確翻騰的怒氣。

他轉頭,這才看清小哥哥的臉。

符確那四年級的腦袋瓜,空白了幾秒,蹦出兩個簡單直接的字——

好看。

他不是沒見過市面的小孩,但江在寒那張臉實在標緻,眉是眉眼是眼的,全都長得恰到好處,連鼻尖那一點點俏皮的弧度都像精心計算過。

小哥哥見他愣住,以為他氣得厲害,安慰說:「及時冰敷的話,之後不至於腫得太厲害。」

符確不想讓人覺得嬌氣,尤其眼前這位。他放開對方的手臂,默默用一隻腳站穩,說:「不用,一點都不疼,我們現在去找裁判。」

旁邊的學生指著江在寒胸前寫著ISIBINDI的院章:「你們一個學院的,是同夥!裁判老師才不會被騙。」

初陽學著歐美的私立學校,將學生分成四個學院。符確和江在寒都戴著綠紋徽章。

江在寒不信符確那句「一點都不疼」。他摁住炸毛小老虎似的、想衝出去暴揍旁邊學生的符確,拉著他的手臂把人背起來:「交給我。聽話,先處理腳傷。」

符確從兩歲進入Terrible2,一路叛逆到現在,卻在9歲零5個月的這一天,乖乖趴在同校陌生小哥哥背上,默不作聲地「聽話」了。

志願者們在運動會之前接受過簡單的培訓,符確發現江在寒做冰敷的動作還挺像回事。

反正他的腳一點都不疼了。

「可以自己扶一下嗎?」符確正歪頭看著江在寒眼尾,聽見他說,「我去找裁判。」

「我也要去。」

「最好不要動,」江在寒扶著冰袋的手沒松,琥珀般的眼瞳微動,神色像是在回憶手冊上的急救要點,認真說,「這個時候應該制動。」

「沒事,」符確拉住江在寒的手,把冰袋拿下來,「不疼了真的,走吧。」

小男孩正是要強的年紀,江在寒表示理解,反覆確認幾遍,同意符確從椅子上下來。

符確拉著他的手,像是忘了放開,就這麼一路走到裁判區。

他記得當時費了挺大週摺。

裁判沒看到隔壁賽道的小動作,江在寒這個目擊證人又和符確同院,對方不服。之後江在寒跟其他志願者要錄像,翻了十多段錄像才證明符確沒有說謊。

符確記不清所有過程,但記得少年江在寒表情、聲音、還有眼尾那點水紅。

那是他第一次見江在寒。

也是唯一一次。

符確一直很懊悔,那天腦子混沌遲鈍,竟然沒有問志願者哥哥的姓名。

後來再想找人,明明一個學校,卻怎麼也找不著。

數不清多少次偷偷翻牆溜到中學區,被抓的次數多了,老師告知家長,被爸媽追著揍。為了名正言順去中學區,報名豎琴比賽,因為只有中學區的聲樂樓有豎琴可供練習。

但這個人像是憑空出現又不留痕跡地消失了。

這事被符確偷偷藏在心裡,連他哥都沒說。久而久之,符確找人的急切在反覆失落後漸漸淡下去。

直到再見到江在寒。

第15章

江在寒看看時間準備回家,那個微信群又加了幾個帶小孩的家長,討論了很多當天的活動和任務分配。

符確沒再講過話。

也沒有問起。

江在寒照常將文檔備份,從辦公樓出來,被夜風吹得吸了口氣。

抬頭沒看到月亮,明天大概又是陰雨天。

教學樓離大路有段距離,這段路沒有路燈。江在寒走下台階才發覺路邊站著個人。

那人斜靠著石階扶手,一手插在褲兜,一手夾著根煙。江在寒經過,聞見嗆鼻的煙味和酒氣。

「同門一場,當上教授就裝不認識了?」

「張亞,」江在寒停住腳步,「有事?」

張亞曾是Cronin的學生,江在寒博一時他讀博三。後來又讀了兩年,便轉校換了導師。江在寒向來不愛交際也不關心閒事,課題不同,跟張亞幾乎沒什麼交集。

張亞離開前最後一次組會,大概已經跟Cronin撕破臉不在乎了,Cronin一出門,他便當著整個教研室的人的面,罵Cronin偏心,陰陽怪氣說某些人好手段,搶了他的機會和資源。

江在寒當時一心整理實驗數據,沒細聽,直到會議室沒人了,張亞走到他面前。

「真羨慕你,師弟,晚上在Dr. Cronin辦公室待到那麼晚,白天還有精力寫論文,真是年輕。」

江在寒沒聽明白,只覺得他語氣隱晦,抬起頭看向張亞。

張亞笑起來,盯著江在寒的臉看了幾秒。

「賣身賣藝都是賣,我要長你這樣,也選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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