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來奧市幾次,都不知道這裡有中餐館。
「旅遊網站搜的,」符確傳授經驗,「留評的都是國內過來旅遊的,味覺挑剔且靠譜。」
江在寒輕輕笑了下,表示贊同。
屋內只亮了一盞燈,暖黃光線給飯菜蒙了層濾鏡,江在寒病了兩日的食慾終於有所恢復。
「江老師您吃飯好快。」
符確以為他是慢條斯理吃飯的類型,上回一起吃飯江在寒只喝了湯水,看不出來,今天才發現他吃飯不說話,嚼得很專心,腮幫子鼓出一個水晶蝦餃的形狀,可愛死了。
江在寒抬頭撞見符確的笑容,沒什麼表情地轉向窗外。
窗簾不知什麼時候被完全拉開。
奧市平坦,完全籠罩在夜幕中,從16樓看出去,點點燈光,像漆黑畫布上的螢火。
靄里的夜晚常有這樣的景象。小江在寒被外婆牽著散步,聽外婆念「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他仰頭就能看見月亮,又聽見外婆說「月亮月亮跟我走,走到橋邊洗個手」。往前能看見茶山上零星的螢火,外婆又說「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銀,只要你的屁股亮晶晶」。
小江在寒覺得,不管什麼,外婆都能念出一段莫名其妙意義不明的童謠來。
「您在看什麼?」
符確跟著他一起往外看,盯著窗玻璃。
他沒在看外面,他再看玻璃上倒映的江在寒。
江在寒還在嚼他的蝦餃,目光不動,嘴唇卻隨著咀嚼的動作輕微張合。背景越黑,越襯出江在寒五官的立體和精緻,尤其那一點點上翹鼻尖和唇珠,看得符確想伸手碰一碰。
但是不行。
符確失落地想。
現在還不行。
江在寒的睡衣長袖長褲,不會是在提防他吧。
「您不熱嗎?」符確忍不住問。
認識江在寒以來,從沒看過他穿短袖。
「你不冷嗎?」
房間裡溫度調得偏低,江在寒直視符確,他頭頂就是空調出風口,冷氣毫無遮擋地對著那光//裸的上身吹。
「不冷。」符確稍稍挺胸。
「噢,」江在寒夾了塊蘿蔔,「年輕。」
「您就比我大兩歲。」符確把蘿蔔牛腩往對面推了下,突然眯起眼,「我知道了!」
江在寒眼睛抬了抬。
「表面學霸教授,實則□□大佬。」符確一拍大腿恍然道:「您手臂上——不會是左青龍右白虎吧!」
第20章
「是啊。」江在寒極其罕見地接了他的玩笑話,垂眸時神色不明,說,「你要小心。」
符確笑說打架他從小就沒怕過,大佬要是需要隨時搖他。
「你好像一直很好奇這個,」江在寒敏銳地注意到符確在他眼尾一掃而過的目光,他淡淡笑了一下,「這是自己弄的。」
江在寒自己提起來,符確便不遮掩,又看了一眼。
「不小心劃的。」江在寒不太上心地說,「小時候。」
房門被敲了兩下,江在寒起身。
他辦入住時以為不會吃晚飯,定了餐廳的牛奶和肉桂卷打算應付一頓。
他接了東西給了小費,再轉身符確已經把上衣套上了。
符確買了很多,本來就吃不完,江在寒把紙袋靠著電視放下。
「明天早上要是來不及吃早飯,把這個帶上。」牛奶被他拿出來,問:「你喝嗎?」
符確沒有晚飯就牛奶的習慣。
江在寒坐在對面擰瓶蓋,因為是冰的,玻璃瓶身有層水,很滑。他用了點力,擰開時符確看到蹭紅的掌心。
不知為什麼,符確想到貓。
江在寒微信頭像就是只貓。
手掌應該很軟,不然怎麼擰個牛奶瓶就紅了。
這麼嫩,劃傷的時候很痛吧。
符確這麼想著,就脫口問出來。
「疼嗎?」
江在寒顯然沒料到他還停在剛才的對話,他神色微微愣住,過了一會才順著符確的目光,下意識抬手,摸到眼尾。
其實摸不出什麼,太久了,除了比膚色稍深的痕,什麼也沒留下。
這個問題對江在寒來說是陌生的。
他沒有被問過疼不疼。
應該是符確順口的客氣。
痛不痛他早就不記得了。
江在寒搖頭:「就輕輕劃了一下。」
撒謊。
輕輕劃破怎麼會留下這麼久的疤。
位置離眼睛那麼近,再偏一點,右眼說不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