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確不信,但不會揭穿。
江在寒是藏在林中的鹿。警覺、防備,一點動靜就會嚇跑他。
好不容易,這隻小鹿願意遠遠的、躲在樹後與他對視,符確不想激進。
慢慢來,等他願意敞開心扉完全信任自己。
「抱歉啊江老師,我太冒犯了。」
「沒關係,這個比較明顯,一般人都會多看兩眼。」江在寒抓著玻璃杯,杯壁冰涼的溫度傳到手指上,很舒服。「秦立他們也問過,沒什麼的。」
有那麼一小段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講話。
走廊傳來別的房客走動的聲音,江在寒才意識到屋裡安靜了好一會。
「符確,」他輕輕開口,指腹在杯壁小幅度的摩挲,像是醞釀措辭,停了兩秒才說,「昨天的事,對不起。該道歉的人是我。」
江在寒說對不起的時候是看著杯子的,幾秒沒聽到符確出聲,才抬頭看向符確。
符確正在看他。
落地燈暖黃的燈光倒映在符確雙眸中,讓他看起來柔和而溫暖。
旅遊文化衫的胸口有幅簡筆畫版的奧市地標,蠻俏皮。
短暫的靜默讓江在寒有些無措。
他沒怎麼這樣正式道過歉,還是在並不開闊的房間,想做點什麼分散注意力都沒辦法。
江在寒手指的動作下意識停了。
符確沒說話,等江在寒漸漸抿緊了唇,才說:「江老師,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不是應該說沒關係嗎?
江在寒懷疑自己道歉的態度不夠誠懇,語速慢,像是遲疑。
他立刻說:「好。」
「那個周亞為什麼不計較了?您怎麼跟他談的?」
原來是好奇這個。
「酒駕違法,我說如果他報警我會順便舉報他酒駕。」江在寒稍稍鬆開手,糾正說:「他叫張亞。」
「誰在乎。」符確總算放了心,江在寒沒有自己吃虧就好。他神態一松,露出慣有的笑:「扯平了,江老師,咱們互相道歉過了,翻篇了哈,誰再提誰小狗,答應嗎?」
江在寒茫然地點了點頭。
等他反應過來,符確已經哼著小曲收拾飯盒了。
***
符確什麼都沒帶,除了刷手機沒什麼可做的。他半靠著床板,靜音玩了兩把遊戲,覺得無聊。
江在寒背對著他,筆記本屏幕被擋了大半,似乎在看論文。
一個人怎麼能這麼熱愛工作。符確想不通。
學生時期的江在寒肯定是那種做完兩套物理題累了做個英語聽力放鬆一下的人!
那篇論文到底還是沒能審完,江在寒覺得比自己寫十篇還累。他閉眼休息片刻,想起來這屋裡還有個人。
江在寒回頭,符確歪靠著枕頭睡得正香。
床頭燈直直照著他的臉,英俊立體稜角清晰,像完美的模型。
江在寒猛地一眼看到,腦中蹦出個詞,「帥氣逼人」。
就,挺有衝擊力的。
符確被照著也能睡得香甜。
江在寒有點羨慕。
符確是個挺純粹的人。
開心生氣都擺在臉上。認真的時候精力集中,放鬆的時候倒頭就睡。他這樣的家世、性格,應該一點煩惱都不會有吧。
江在寒悄聲走近,輕輕擰滅了床頭燈。
幾乎同時,符確半握在手裡的手機響起來。他一激靈睜開眼,正對上彎著腰湊近床頭幫他關燈的江在寒。
他們離得很近。
近到符確聞到一縷清淡的香氣。
像是茶葉和柑橘微妙的混合。
江在寒直起身體。
符確不由自主地跟著傾身,像是追著那飄渺的氣味。
「江老師,」因為突然驚醒,符確的聲音低而啞,腦子直接屏蔽了電話鈴聲,操控他只想著那轉瞬即逝的怡人香味,差點脫口說出「你身上好茶啊」。
好在江在寒指指他的手:「電話。」
符確傻愣愣「噢」了一聲,接起電話。
是符詠。
「在幹嘛?」聽聲音就知道符詠在健身房,「半天不接電話。」
「睡著了。」符確的起床氣不分睡眠長短,「都幾點了……九點半……」
「病了?」符詠那邊滴滴兩聲,停了跑步機。
「沒病,哥,有事啊?」
「不可能,」符詠語氣擔憂,「肯定是病了,我弟弟不可能這個點睡覺,他不是這個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