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確憂心忡忡。
季川那點小伎倆。靠近江在寒,試探他的底線,表面不逾矩,讓江在寒就算覺得不適也沒辦法說什麼。如果他說什麼,季川就會坦坦蕩蕩說哎呀我沒想到會給你帶來困擾、真是抱歉,讓江在寒愧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敏感太計較。
江在寒根本不是對手。
符確接了James傳的球,兩步跨到籃下,不等幾個小短腿趕上,直接上籃了。
場地哀嚎一片。
上半場結束。
「算了這東西今天不可能拼好。」方菲把樂高收拾起來,「回家再慢慢搞。我先把東西送回帳篷,幫我看下小崽子們。」
*
符確領著他們一個一個洗手吃水果。
「那是你爸爸嗎,James?」洗好手的幾個男孩坐在球場邊啃西瓜。「他好厲害啊。」
「那不是,」另一個男孩小聲糾正,「James沒有爸爸。」
但他們坐在一起,這塊平地空曠,小聲也是大家都能聽見的程度。
他們不知道,不遠處江在寒和季川從山道走回來,已經看了一會他們打球。
季川說他們被符確領著去洗手,像群乖巧的小鴨子,江在寒還笑了一下。此刻臉色卻冷冷的。
季川看了他一眼,溫聲說:「童言無忌,還好James是個懂事早熟的孩子,方姐在這方面也沒有刻意迴避。」
「他還小。」江在寒繃著臉,準備上前。
符確的聲音卻搶先一步。
「我可沒有James爸爸厲害。」符確甩著手上的水,甩得到處,都濺到幾個小孩臉上了。
「真的嗎?!」小男孩睜大了眼,驚訝道,「James不是沒有爸爸嗎?」
「你幾歲?識字嗎?」男孩點頭,符確說,「八歲了百科全書沒看過嗎?不會吧不會吧?!」
男孩紅了臉,小聲:「我不是很擅長看書。」
「所有人都有爸爸,基本常識。」符確背起手,宛如老學究,「人是怎麼生出來的,爸爸媽媽那什麼,共同努力的結果。」
「我知道,」那個初中小孩很捧場,不顧符確的含蓄,直接說,「生理課學過,爸爸的精子交給媽媽,才有小孩的誕生。」
「很好,加一分。」符確蹲下來,對著小男孩,「你的爸爸出差過嗎?出差的時候,爸爸不跟你們住在一起,James也一樣,他的爸爸只是不跟他們住在一起,但是依然是創造他愛他的爸爸,總有一天他們會見面,只是比起出差,距離遠一點、時間長一點。」
*
「挺會哄孩子……你怎麼了?」
季川側過頭,看江在寒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沒什麼,」幾乎是瞬間,江在寒恢復了之前的狀態,淺笑著應和,「是挺會的。」
符確聽著聲音,抬頭:「江老師。」
小男孩們精力無限。吃完要繼續打球。這次季川也上場,一邊一個正經外援,符確的右手得以解放。
符確本來是陪玩,目的是讓壽星隊開心。季川的加入,對方隊伍開始緊追,比分一直咬得很緊。符確打著打著開始跟季川較勁,最後竟變成了兩個人的單挑。
「你們是不是過分了?」江在寒問,「孩子們幾個回合沒碰到球了。」
「沒關係在寒叔叔!」小朋友非常賞臉,異口同聲,「我們不想打了,想看他們倆比!」
「季學長看著不像常打球的啊,眼鏡沒關係嗎?我怕失手給你碰碎了。」
符確假動作晃過季川,反手上籃。
「技術一般,不過隨便打打就算今天的有氧了。」
隨便打打?
看不起誰呢!
符確心急遠射,偏了。
「不用擔心我的眼鏡,」季川轉身過人,後仰跳投,「你知道花形透嗎?」
「你還迷動漫呢,動作都學得一模一樣。」符確笑了下,「我沒怎麼看過,那是我哥那個年紀的人看的。」
「哦我忘了,在寒說你比他還小几歲呢。」
「江老師說到我了啊?」一直平分,符確猛地躍起,大力扣籃,撞倒了迎面阻攔的季川,「他還說我什麼了?」
季川坐在地上,眼鏡鏡腳劃破了鼻樑的皮膚。
「比不上年輕人的爆發力,」季川笑笑,看向簡陋古老的記分牌,「這兩分不能算吧?犯規了。」
這話是對江在寒說的。
他在計分。
江在寒沒有改數字,說:「算的。是你犯規了。」
季川嘆口氣,笑著說:「在寒真是鐵面無私。」
這話很巧妙。
符確聽懂了。
季川的意思是他和江在寒私交更好,江在寒卻不肯偏袒他。
「有什麼私不私的?」符確拋著球,很有目空一切的氣勢,當即懟道,「你們關係很好嗎?沒看出來啊。」
「我追過在寒。」
球被拋上半空。
符確心道,呵,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