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藥效起了作用,或者是前調淡淡的柑橘接著茶香讓他放鬆了些,頭痛的感覺稍稍緩解。
出租在門口剛停穩,符確就迎出來。
符確幫著拿行李。江在寒的西服皮鞋都沒換,一定是面試完立即趕去機場。
算下來他們分開的時間不過十幾個小時,符確竟然有種很久沒見的感覺。
他又說:「江老師,好久不見。」
符確問路上順利嗎面試順利嗎,江在寒都說還好。他心思不在這,符確立刻說:「程之煦在我房間,已經睡了。」
江在寒聽到他睡了,莫名輕鬆了點。他在路上做了各種心理建設,思考自己要以什麼態度和口吻面對這個從未見過的弟弟。
睡了好。
至少今晚不用面對。
「謝謝你。」江在寒進門換鞋,「很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我不知道他會過來。」
「江老師別客氣,我下午本來就沒課,一點不耽誤。」符確把行李箱推到客廳牆邊,「喝水嗎?」
「不了,謝謝。」江在寒脫了西裝外套上樓,在符確房間門口停下。
牆角的落地燈亮著,程之煦睡成大字,手裡還抓著他的遊戲機。江在寒在江鳶的朋友圈裡見過他小時候照片,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現在有點看不出幼時的樣子了。
不過江在寒對他的印象停留在3、4歲,那之前江鳶發照片,他雖然不評論不點讚,但會看。嬰兒白嫩的小手抓著江鳶的手指往嘴巴里塞,沒有牙,咬兩下還開心地笑,好像嘗到什麼了不起的甜頭。後來不知為什麼,江鳶沒再發過全家福或者程之煦的照片,江在寒猜,他大概被屏蔽了。
無所謂,他也沒有很想看。
符確可能怕程之煦冷,給他壓了床大被子。程之煦臉蛋睡得紅撲撲,翻了個身。
看著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還有幾分相像的小孩子,江在寒感覺很奇怪。他一路說服自己,像對待James一樣對待程之煦,現在看見真人,突然覺得沒辦法。
程之煦跟他一樣,眉眼隨江鳶。
他看見程之煦,想起渴望盼望奢望江鳶的關愛的自己。
都過去了。
江在寒想。
明天把人送走,那個家跟他依舊沒有關係。
江在寒轉過身,額頭結結實實磕著符確的下巴。
兩個人都哼了一聲。
江在寒抬頭,撞進符確來不及收回的眸光中。
江在寒不知道符確在他身後站了多久,望了他多久,只覺得符確這個眼神很陌生。他從沒露出過這樣的神情,像是有點難過,有點壓抑。
可能看錯了。
「怎麼了?」
江在寒看看他,又看看房間,注意到地鋪。
「今晚我睡這裡吧。」
符確還是老樣子:「別啊,哪有讓屋主睡客臥地鋪的道理!按地位劃分,也該是我這個第四睡地鋪。」
「第四?」
「嗯,你,喵,小鬼頭,我。」符確瞥了眼程之煦,小聲:「喵排在他前面,對吧?」
江在寒笑笑,進了臥室。
***
晚飯沒吃,江在寒洗過澡下樓找零食。
櫥櫃被符確塞滿了,江在寒掏了包紅糖麻花。甜香酥脆,配著草莓奶,比什麼健康無糖低脂零食好吃多了。
他從前不覺得自己有多強的口腹之慾,填飽肚子不太難吃就可以,他不挑食——除了蔥蒜以及形狀味道相似的其他蔬菜。最近好像變得貪嘴了。
這樣不好。
江在寒扔了包裝紙,踩垃圾桶踏板的時候用了點力,哐當一聲。
「江老師。」客廳那邊傳出聲響。
江在寒竟然一直沒注意黑漆漆的客廳坐著個人。
「你怎麼不開燈?」
符確走過來,指指茶几上的電腦和耳麥:「我打遊戲呢,不用開燈浪費電。」
他沒法在房間玩,怕吵著程之煦。
江在寒把剩下一點牛奶喝掉,又說:「程之煦的事,今天麻煩你了。」
「真,不,麻,煩,江老師非得跟我這麼客氣是吧。他挺乖的,講道理,」符確笑說,」江老師小時候也這麼乖嗎?」
「我不是,」杯子已經不冰了,江在寒手心都是水珠,「你忘了我的左青龍右白虎。」
「哈記得記得,表面高冷學霸,實際痞帥校霸。」符確接他的玩笑,「全網最受歡迎人設。」
江在寒輕輕笑了一下。
符確現在已經可以準確判斷江在寒的各種笑,敷衍的,客套的,牽強的,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