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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煦今天玩累了,手掌的藥重新塗一遍就睡了。
江在寒在床邊坐了一會,調暗落地燈從客臥出來,回到自己房間。
符確回來沒多久就出去了,說有點事。江在寒沒開燈,在安靜中站了半晌。手肘傳來鈍痛,他以為下雨了,看向窗外。
並沒有。
他又看看自己,襯衫很髒,半邊長褲也髒了,都是塵土。江在寒脫了衣服,才發現左側胳膊紅了很大一片,從肩向下,到接近手腕的位置,紅腫中帶著毛細血管破裂的血點,挺難看的。
怪不得會痛。
江在寒把髒衣服放進布簍,進浴室洗澡。被熱水澆過的傷處,火燒似的痛。江在寒有些煩躁地把水溫調低,胡亂沖洗一通。
他去藥箱找跌打藥,想起來那幾瓶給了周明遠一直沒時間再買。
符確敲門的時候,江在寒正坐在小沙發上發呆。
他條件反射地應了聲「請進」,才想起自己只穿了睡褲。
符確手裡捏著棕色紙袋子,推門進來:「江老師……」
房間裡沒開燈,只有浴室的燈光從裡間透出來。江在寒正從沙發上起身,背對著符確去拿睡衣。
其實符確見過江在寒的身體,只是當時震驚於手肘上的傷疤,心裡急著江在寒的高熱,慌裡慌張給人套了衣服褲子,事後想起來,只記得江在寒全身都很白。
這會兒江在寒的背全然暴//露在符確眼前,背薄腰窄,伸手時突起的蝴蝶骨被燈光照出柔和的輪廓。
看起來很滑。
符確想起江在寒騎馬時緊繃而勁瘦的後腰,在江在寒披上睡衣前,目光再次移到腰間。
和他想像的一樣。
「有什麼事嗎?」
江在寒摁亮了身邊的落地燈。單手扣扣子不太順利,但沒辦法,左手稍微彎一下就很痛。
「江老師,你今天是不是摔傷左手了?」
符確在路上偷偷注意江在寒的動作,沒看出和平常有什麼不同,他只是想著有備無患,跑去藥店買了些藥。現在看江在寒的動作,一定是摔到了。
「沒有。」江在寒不是故意逞強或怎樣,他覺得這點程度算不上摔傷。「你過來有什麼事嗎?」
「我看看。」
符確不想再禮貌地詢問。
江在寒太能忍,就像Gerald說的,他覺得沒關係。符確卻覺得有關係,很有關係。從前他不在管不了,現在不行。
符確攬江在寒的肩,動作很輕,說:「你坐下來,我看看好嗎。」
是問句,但語氣不怎麼像商量。
江在寒肩膀顫了一下,想退,身後就是沙發。
他坐下來,重複一遍:「不用,沒關係的。」
「江老師,騎馬體驗是我拉你去的,我要負責。如果你受傷了,那是我的責任,我有權利知情,是不是?」
江在寒覺得這個論點聽起來並沒有什麼道理,但符確半蹲在他面前,明明是弱勢的姿態,卻理直氣壯態度堅定,臉色還有點不高興,倒讓他莫名心虛了。
「一點點,」江在寒說,「沒有破,過兩天就好了。」
符確不接話,把袋子擱在茶几上,一手托江在寒的左手,一手推他的袖子。
「手怎麼這麼涼?」知道江在寒貪涼,符確抬頭看牆上溫控板的數字。
江在寒被衣袖的布料磨到,「嘶」了一聲下意識往回抽手。
符確皺眉。
剛才掀起一小段,已經看到小臂有些腫。他動作很輕,布料也很軟,只是碰到,江在寒就疼得縮手,怎麼可能沒關係。
「對不起,我輕一點。」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江在寒看看茶几,袋子裡的藥和他之前給周明遠的一模一樣,符確照著那次買的。他有些吃驚,類似的藥很多,符確居然記得一點不差。
「你剛剛是去買藥?」江在寒感激地說,「謝謝,等會我自己塗一下。」
「我怕你騙我,」符確沒打算走,他揚起頭凝著江在寒,「你在馬場就騙我說沒事,剛才也說沒關係,明明痛得碰都碰不得。江老師,老師可以騙學生嗎?不犯法嗎?」
江在寒一怔。
不單因為符確的話——這話根本邏輯不通。
還因為符確的臉。
他那張五官分明且立體的臉,近距離看有種英俊放大百倍的震撼感,明明是死亡頂光,照在符確臉上卻成了幫凶,害江在寒心口猛然跳動,像是失重。
「這樣容易蹭到,」符確見江在寒沒反駁,說,「從上面脫吧,不介意吧?左邊手臂露出來,我幫你上藥。」
江在寒沒想出介意的理由。
他倆都是男的,符確有時候也會光著上身在家裡走,他自己要不是為了遮擋傷疤,也不會總穿長袖。
符確轉過身把藥從袋子裡拿出來,偷偷瞥了眼江在寒。江在寒的表情沒有反感或厭惡,只是有點茫然無措。
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