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緣分很妙。
高中報導那天, 江在寒低著頭默默從教室後門進去, 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沒坐兩分鐘, 一個書包啪地落在他旁邊:「同學,這沒人吧?」
男孩變了聲,聲音是陌生的, 但語氣的歡脫程度很熟悉。
江在寒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從驚訝中緩過來,就被對方一拳捶在肩頭。
「冬冬!」
江在寒經歷了三年的煎熬, 失去了至親,逃離初陽換了學校,並沒有什麼期待, 只想平平靜靜不被打擾地念完書。
沒想到驟然遇見故鄉的髮小。
在靄里各種歡樂的、委屈的、荒唐的、的片段撲面而來, 像滾水中一個個冒出又爆破的水汽泡, 噗噗炸得他整個胸腔又酸又脹, 一時說不出話。
「三年就忘了我?!江冬冬你好絕情!」
「走的時候是不是說給我打電話,是不是?!」
「你不要裝失憶,這招對我沒用!我還有咱倆光屁股的照片呢!」
何信一通聲淚控訴, 十分鐘後終於恢復了理智。
「誒?你怎麼跑到這裡讀高中?連你也沒逃過大城市的紙醉金迷,成績下降了嗎?」
江在寒看著他,眉梢漸漸染上笑意。
「大信。」
***
「你不會為了南海的項目,出賣色相了吧?」
兩人拐進樓梯間,何信滿眼憂慮。
「不是,我們只是師生,這學期連師生都不算。」三言兩語很難解釋,現在也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徐徽言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昨天晚上讓我聯繫宏遠北美分部的經理,他們今天中午會見面吃飯。」何信和江在寒相識的事沒有外人知道,他們時間不多,他揀重點講,「這事跟你有關係。徐還隨口說了句,你好像和符家關係不錯。這是暗示我查一查,我得給他點信息。你說吧,透露多少?你倆同床了還是共枕了?」
「大信你不要亂講了。」
江在寒忽略何信好奇的目光,「他問這個做什麼?」
「怕肥水流了外人田?怕自家小白菜被福南拱了?怕你胳膊肘往外拐幫著福南做成南海項目、一舉超過宏遠?」
「他又不打算申。福南砸了這麼多精力財力,南海三期勢在必得。」
「不好說,徐徽言這個人,我跟了他這麼久也摸不清他在想什麼。反正他這半年盯福南盯得挺緊的。不過不管怎樣,你昨天肯定給他留下重要的印象了。你倆這貌離神合,打算演到什麼時候啊?」
江在寒從樓梯扶手的空處往下看,看不到頭。
「徐徽言不會認我。」
「別講喪氣話,他那個蠢兒子前幾個月剛犯了事被徐徽言嚴禁出入宏遠,」何信沒誇張,徐勁松會犯事江在寒一點都不驚訝,學生時他就沒把人命放在眼裡,長大了不可能一夜悔改。「不是因為我是你朋友,你隨便拉個路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我們江教授比那個蠢貨好一萬倍。誰不想要江教授做兒子。」
「……」
***
江在寒早上有研討會,快中午才看見符確的信息,問他在哪,要不要一起吃飯。
二樓有為研討會成員和受邀客人準備的自助,江在寒把地址發給他。
「江老師,早上怎麼沒叫我啊?」
江在寒到門口接人,遞給符確一張臨時銘牌。
「太早了,你沒事可以多睡會。」
「這什麼?」
符確低頭看了眼,銘牌第一行黑體印刷的是江在寒的名字,正中是手寫的英文符確。
江在寒寫的。
「Invited guest only.」江在寒解釋。
符確本來想和江在寒一起出去吃當地特色菜,會議提供的白人飯難以好吃。但一聽是江在寒特意給他拿的銘牌,以自己的名義邀請他,才得到的這頓飯,瞬間心花怒放。
符確把銘牌往胸口貼:「江老師還邀請誰了?你對學生都這麼好嗎?」
裡頭有人叫他,江在寒應了一聲,回符確說:「每人只能帶一位guest。」
只有他。
這規則是哪個小氣的天才想出來的!
符確十分受用!
他美滋滋地跟著江在寒進去,在對應的座位坐下。這頓自助規格還不錯,不是一鍋一鍋毫無擺盤的肉類,是點餐的形式,前台、熱湯、主菜、輕食、甜點、甚至酒飲,一應俱全。
江在寒被問到要什麼酒飲,符確豎著耳朵聽。
江在寒看著菜單猶豫,符確身子歪過來:「江老師中午不喝酒吧?」
江在寒一側耳朵發熱:「不喝。」
以後都不打算喝了。
「那就好。」符確歪回去,贊同地說:「不喝好。」
「昨天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