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受傷,好的知道了,謝謝。」
那個警察繼續檢查其他房間。
符確低頭看江在寒,江在寒埋著頭,露出的一點側臉慘白不堪。符確擔心起來,忙問:「江老師,你還好嗎?」
「我沒事,」江在寒悶聲說。
他鬆開手,腿卻一軟。
「當心!」符確眼疾手快摟緊他的腰,這才意識到江在寒的後背全是冷汗,已經濕透了。
符確把他抱起來,快步走出檔案室,低頭一看,江在寒嘴唇也一點血色都沒有。
符確心頭揪緊:「哪裡不舒服?我帶你下去。」
江在寒昨天就沒睡覺,又在剛才的驚心動魄中心情起伏,幾乎應激。
他搖搖頭,把符確的前襟攥得皺巴:「不用,休息一會就好。我剛才……太害怕了。」
符確凝神望著他。
從安全的一樓跑上三樓不害怕;
聽到異動往符確身前擋不害怕;
最後那一下還想沖在前面也不害怕。
江在寒在害怕什麼,他心中瞭然。
大廳的穿堂風掠過,江在寒打了個寒戰。符確立刻扯過警員遞來的救生毯裹住他。江在寒在懷裡虛脫般閉著眼,髮絲沾在濕漉漉的額角,像只被暴雨澆透的鶴。
*
越野車內熱風開到最大。
冰涼麻木的四肢恢復了知覺,江在寒被符確塞了塊巧克力,勸著換掉了濕毛衣。
是有道牙印,符確偷偷看著他的後頸。
一點歉疚的心情都沒有。
明天大概就褪了,他遺憾地想。
「打擾一下,」一個警察拿著筆記本,過來敲了敲車窗,「你的朋友還好嗎?介意做個筆錄嗎?一個人來就可以。」
符確看向江在寒:「你怎麼樣?」
「沒事。」江在寒伸手去拿疊好的毯子,就要下車。
符確抓住他的小臂:「你別亂跑,我很快回來。」
轉身跨下車,跟著警察往工程樓方向去。
符確很快回來,遠遠透過車窗看江在寒在車裡低著頭,乖乖坐著。走近一瞧,發現他在折手裡的巧克力包裝紙。
「江老師手這麼巧。」
那百合已經成型。
「符確,」江在寒目光跟著符確開門上車,忍不住又從頭到腳瞧了他一圈,「傷亡怎麼樣?」
「四個教授、一個清潔工受傷,沒有死亡。」符確看江在寒恢復一半的臉色又青白下去,說,「都送醫院了,歹徒頭一回用槍不太會,都不是致命傷,別擔心。」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
江在寒心想。
他根本沒從後怕中緩過來:萬一當時警察沒到,萬一歹徒進來的時候彈匣還很充裕,萬一打中符確……
他真的……罪該萬死罪不容誅。
「江老師?」符確從他手裡拿過險些被捏壞的紙百合,「在想什麼?」
「符確,」江在寒睫毛顫動,得像風中蝶翼,呼吸都變得克制,「你為什麼……剛才為什麼把我擋在裡面?」
「我就是這樣捨己為人的活雷鋒啊,」符確沒個正形,想要讓氣氛輕鬆一些,「江老師你不會才發現吧?」
「你不要這樣。」江在寒沒辦法配合他,側過臉沉肅地望著他,「這不好笑,你可能會死。」
「江老師拒絕疏散、執意跑上樓的時候,也一樣。」符確不笑了,專注地看著他,「我們的心情是一樣的。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做,對不對?」
江在寒被問得猝不及防,錯愕的神情全數落在符確眼中。
他沉默著,但沒有避開符確的目光。
他從符確黑漆漆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
他知道的。
他一直在迴避,甚至不願深想。
他在自欺欺人地得過且過,等著符確結束借住、漸行漸遠的那天。
過客罷了。
可是,江在寒從小到大、一塊一塊壘起的高牆,在剛剛,在那間逼仄的檔案室,在符確堅決強硬的保護里,被射穿了。
第66章
江在寒的摺紙被拿走, 只好捏手指,捏得指尖都紅了。
「江老師,」符確握住他的手指, 「別捏了。說點什麼。」
「我……」
江在寒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毫無經驗,根本無法應對。
只能笨拙地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符確無聲地看著他。
眼神沉靜而溫柔, 像是一片深夜的湖水, 將江在寒的怯與茫然都包裹進去。
他伸出另一隻手,指尖拂開江在寒額前的濕發, 側滑向下,觸到那道痕, 而後捧著那發燙的臉頰, 低下頭, 與江在寒額頭輕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