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挑眸看了他一眼:「很明顯。」
符確撐著腦袋,不以為恥,反以為寵愛。
「江老師,不要這麼打擊學生嘛,我很努力在學了。」
江在寒不做聲了,不知想到什麼。
符確等著他。
過了一會,見江在寒摘下眼鏡,猶豫開口:「符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江在寒的表情像是為什麼事困惑。
需要意見,需要答案。
這太難得了。
符確隨即收斂了玩笑神色:「你說。」
江在寒低頭沉思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緩緩說:「你覺得怎麼樣算是好老師?」
符確知道,昨天的事不光是Brene本人,所有師生都受到了巨大的精神衝擊。
江在寒今天去了系裡,那些慘烈的痕跡大概率還沒清理掉,觸動到他。
符確可以說「你就是好老師」,但這話太敷衍太沒營養了,對江在寒毫無幫助。
符確認真想了想:
「江老師看過網上那些父母輔導孩子功課的視頻嗎?沒人父慈子孝做完作業,都是劍拔弩張哀嚎遍野的,不是孩子哭就是家長哭。」
江在寒沒看過,但他聽方菲講過。
「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師生和這種狀況差不多。作為導師,學術上的指導肯定是第一位的。學生的情緒也需要照顧到,但每個學生都不一樣,有的需要打擊,有的需要鼓勵,因材施教挺難的。」
「我不太擅長。」
江在寒沉默幾秒,消化符確的話。
低聲說:「我不是很擅長觀察別人的情緒。」
他很少這樣坦誠自己的顧慮,說話時垂了眼沒看符確。
符確望著他分享困擾的樣子,像是謹慎試探水溫的貓,小心翼翼,卻又忍不住期待。
符確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這是江在寒面對他才會有的狀態。
「你擅長的。」符確握他的手,不讓他捏手指,「我可聽陳沉到處跟人說,他家神仙導師人帥心善給錢多,什麼問題都能解決,還超有耐心從不打擊學生。」
「?」
江在寒抬頭,懷疑地看他,不確定符確是在玩笑還是認真。
「天地良心,」符確看懂他的眼神,豎起手發誓,「若有半句虛言,玩鏡永遠刷不出二技能!」
江在寒抿嘴不接話。
符確就繼續說:「你做得夠好了,不要因為一個極端教授和學生的例子懷疑否定自己。師生之間可能出現的矛盾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父母子女還不是一邊揍一邊哭、一級一級讀下來?
其實學生都是成年人了,聰明點就該知道好歹。比如導師催著寫論文,那期刊發出來學生自己也有好處啊。只要你的心意是真實的善意的,並且及時溝通——如果你不擅長溝通,可以請心理醫生,定時為學生做交流疏導。不過心理醫生是不是很貴啊……」
「保險報銷的。」
江在寒輕聲說。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江在寒眼神微動:「Orientation上講過。」
「哦……我沒認真聽。」符確笑笑,「總之就這些了。自信一點江老師,你很棒!」
符確依舊握著他的手,說話間指腹在他手背上無意識地摩挲。江在寒沒有躲避,輕聲說了句「謝謝」。
「這有什麼好謝的。」符確用了點力,捨不得似的,然後放開江在寒的手,「好了我要做作業了。」
*
江在寒回到自己的位置,他手邊放著從辦公室拿回來的書。
書里夾著陳沉給他的信封。
符確做作業也不老實,嘴裡念念有詞讀著數字,怕自己點錯。江在寒等了等,到平常睡覺的時間,符確還沒做完。他又等了等。
「眼睛要瞎了,」符確終於雙手舉高,伸了個無比長的懶腰,「累死朕了。」
「江老師還在忙?不是在等我吧?」
相同的頁面停在那好一會了,不過符確看不懂。
江在寒點保存,屏幕跳出提示:
模型沒有任何修改,確定要保存嗎?
……
「那個……」江在寒乾脆熄了屏幕,拿起書、翻開、取出信封,弄出很大聲響。
壯膽似的。
「球隊的參觀票,」江在寒僵硬地伸出手,耳尖微紅,視線卻只盯著信封沒看符確,聲音沒什麼起伏地說,「你要嗎?」
符確用了畢生的耐力才沒有笑出聲。
江在寒太可愛了。
送禮物還兇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