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涼了嗎?」符確伸手碰了碰碗壁,「涼了就別喝了。」
江在寒先前乾燥開裂的唇被湯湯水水潤濕了,看上去好了很多。他放下湯匙,輕聲說:「我吃好了,謝謝你。」
他掀開被子下床,要收拾碗筷。
符確攔著:「你別動,我來收。」
「我沒關係,」江在寒堅持,沒有又做飯又洗碗的道理。
符確就和他一起收拾。
*
江在寒站在病房的洗手間,把碗放在水龍頭下沖洗,沖乾淨遞給一旁的符確擦乾。
洗到最後一個小碟子,江在寒在水流聲中問:「符確,你都知道了。」
這是在趕他走。
符確偏頭直直看著他,不快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對,我知道了。所以呢?」
江在寒眼眸一黯。
胃腹抽痛,但他沒有動,也沒有露出一點表情。
「所以你為什麼不走?」
「我為什麼要走?」
符確今天狠下心,一定要把話講明白。
「江老師,你講點道理,為什麼趕我走?我做錯了什麼?」
「不是你,是我,我對你三番兩次的欺瞞……」
「你承認了,」符確只抓這一句,「我沒有做錯事,那你憑什麼趕我走?憑什麼不見我?憑什麼讓我抓心撓肝在外面等了又等、求了又求?」
江在寒忘了關水,雙手被水流沖得發白。
他聽不得符確的控訴,那讓他愧疚得想反悔。
「這不公平,你要甩了我至少要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不是甩,我們不是情侶。」江在寒糾正,「你借住是因為宿舍被淹,現在宿舍修好了,本來就應該搬回去。」
「對,我們不是情侶,只是我單方面在追你。但你敢說你對我一點點喜歡都沒有?我牽你、抱你、幫你口的時候,你一點都不喜歡?」
「別說了。」江在寒沒想到他這麼直白地講出來,無措地攥著手裡的瓷碟,請求道,「你不要說了。」
「為什麼不能說?」
符確今天鐵了心。
「在檔案室,你以為歹徒進來,拼命想擋在我前面,那不是喜歡?」
他關掉水龍頭,濕盤子放到一邊,拿著擦手巾把江在寒手上的水一點一點擦乾。
「在觀星台,你給我蓋毯子、說那是你見過最好看的煙火,不是喜歡?「
「記著我的喜好、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不是喜歡?」
「情動的時候一直喊我名字,不是喜歡?」
江在寒氣息亂了,本能想逃。
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檔案室的槍聲和懷抱,玻璃穹頂的寂靜銀河,汗濕的發和溫柔的裹覆……每一幕都像一根刺,早就深深扎進他的心裡。
江在寒把手從厚軟的毛巾中拽出來,轉身要出去,卻被符確摁住了雙肩。
背脊緊貼著牆面,符確的話直戳心窩:
「江在寒,你對所有人都心軟,為什麼對我格外心狠?」
江在寒呼吸滯澀,雙肩被用力摁著動彈不得。
他別開臉,一手緊緊抓著洗手台的邊緣,說不出話。
「別拿身世當藉口,誰是你的生父、誰是你的親哥,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追的是你。
是板著臉兇巴巴說記曠課、轉頭又偷偷給人送藥的你,
是看不出我找理由接近你、還正兒八經借我書給我推薦課程的你,
是嘴上說跟弟弟沒感情、實際什麼要求都答應的你,
是冷冷淡淡卻掏心掏肺的你。
其實我的心意你明白的,對不對?」
明白。
他那麼直白熾熱,給江在寒的感情純粹又熱烈。
可是江在寒無法回應這份純澈的感情。
原以為還有一點時間,至少陪符確過完生日,可是徐勁松已經來了……
江在寒沉默了太久,洗手間的聲控燈滅了。
符確在黑暗中傾身靠近,抵上江在寒的額頭。
「做情侶吧,」符確低聲說,「讓我陪著你,做任何事。」
*
江在寒被籠罩在符確的氣息中,有那麼一瞬,幾乎想點頭。
病房門響了兩聲,查房的護士問可不可以進來。
江在寒慌忙掙脫符確,說:「請進。」
例行的體溫血壓檢查,得知江在寒有進食,護士欣慰地誇了半天。一轉頭,符確從洗手間出來,工裝服已經脫了,身上是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