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確早上答應江在寒專心上課、不準備上去,被大姐一說,又有些動搖。
趴在檯面上的手指胡亂劃拉幾圈,猶豫了一會,還是說:「不了,我晚上再過來。」
轉身往大門走,腳步卻越來越慢。還沒走到門口,漸漸停住。原地站了兩秒,又跑回來:「對不起,麻煩登記一下,我上去一下就走。」
*
江在寒正在看警察留下的材料,裡頭有訴訟申請書。如果他打算起訴徐勁松,需要填寫這份申請。他握著筆沒動,聽見輕輕的敲門聲。
符確推門進來,江在寒竟不覺得意外。
「我怕她們送錯,」符確被他看著,訕訕笑著撓撓頭。「下午的課還有四十分鐘,來得及。」
今天氣溫回升,陽光挺好的。符確外套都沒穿,額角卻有點細汗。
跑來的。
算算時間,下課,回家做飯,再裝好送過來。
的確需要跑。
江在寒想說「醫院樓下有餐廳」,話到嘴邊又咽下去。說了也沒用,符確只會貶損白人飯、再瘋狂自誇廚藝、繼續送飯。
符確往裡走,看見牆角的精美包裝盒:「警察還送了補品?」
江在寒把資料放下,站起來接過飯包。
「徐徽言來過。」
符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沒好氣地說:「他來幹什麼?求情啊?」
「嗯。我沒答應。」江在寒把飯盒們擺出來,餘光瞥見符確踢了腳無辜的補品。他嘴角一彎笑了一下,問:「一起吃嗎?正好我有事情跟你說。」
「好啊。」符確眼睛一亮,驚喜地坐下來。
「王修平副部長你記得嗎?能源部那位。」江在寒把勺擺好,「去年跟他見面,提到南海三期一直沒做決定,一方面因為資金審核,一方面因為技術。資金方面我幫不上忙,技術或許可以。」
謙虛。
江在寒在石油峰會提及的專利跟這個項目的匹配度不要太高。
「你要申請南海項目了?」
符確歡歡喜喜啃了口自備的三明治,期待地望著江在寒。
「不是。」江在寒搖頭,「我有一位師兄,現在在國內,清大副教授,他之前參與過這個專利,比較熟悉。他說很願意參與南海項目。我打算把專利授權書和草擬的技術申請書交給他。」
「我記得你說過想回國發展,」符確困惑地看著他,「這麼好的機會,直接拱手讓人了?」
江在寒視線落在湯羹上,沒答話。
「你要跟我劃清界限?」符確反應過來,臉色一沉,「我告訴你馬毅的事,你就送上回禮,跟我互不相欠,結束合夥關係是吧?」
「不是的。」
江在寒給符確拿了瓶果蔬汁,溫和又誠懇地說:
「我想了很久,我們倆的事、我和徐勁松的事,是兩件事情。我之前弄混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說了些違心的話,很對不起。我不應該把它們攪在一起,就像你說的,那樣對你、對我都不公平。」
「我們,如果你還願意,我們可以像之前一樣相處。
我會處理我和徐勁松的事情,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會找你。你也是,學習或者別的,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找我。」
「你哄我。」符確濃黑的劍眉壓低,看穿了江在寒的意圖,「需不需要幫助,你都不會找我。你只是想讓我遠離這件事。」
「朋友之間……就算是……」江在寒耳尖忽而泛紅,停頓中吞掉了半句話,「再親近的關係也是需要私人空間的。我沒有插手過你的家事,你也給我一樣的尊重,好嗎?」
符確沒法反駁。
江在寒講的都是道理。
他深深望著江在寒,固執地說:「我不是要摻和,我害怕你受傷。喜歡一個人就是會想要保護他,這是本能。」
「我知道。」江在寒點點頭,目光溫柔,帶著少見的直白,「我懂得的,正因為這樣,我才希望你不要被牽連進來。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你被完全隔離在外,會更擔心。所以,我保證,需要時,一定會告訴你,求助於你。」
「真的嗎?」
不可否認,符確被這番話說得心裡舒坦。
比他強行黏在江在寒身邊、又不確定江在寒什麼時候會決然推開他,舒坦多了。
他反覆確認「不是哄我?」、「你發誓」、「拉勾」,最後,「那你寫個字據。」
江在寒一一應了,還真拿出紙筆。
符確監督他,把剛才的話一字不差寫下來。滿意地看著白紙黑字:
「再加一句,江在寒要是不守承諾出爾反爾,就……就怎麼樣呢?得想個厲害的……」
符確嘀咕半天不滿意,江在寒給他建議:「車禍?絕症?早逝?」
「不行!」符確立刻否決,指責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暴力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