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江在寒腦中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唯一的意識,是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一下一下,震得他手腳冰涼。
他在錯亂的呼吸中胸口起伏,眼睛酸得快要流淚。
竟然是他。
江在寒的眼眶慢慢泛紅,視線被霧氣模糊。
符確關切的詢問就在耳畔,江在寒想說他沒事,說出口卻是:
「是你?」
江在寒抬眸,兩眼通紅。
符確意識到此刻的不尋常——江在寒從來不會哭。
不可能是身體不適,他的反常與剛才的曲子有關。他問符確的話,表明他曾經見過或知道符確。
符確很想搞清楚前因後果,他可以立刻就問,但是,江在寒紅著眼,淚水逼在邊緣,啞聲又說:
「竟然是你……」
他潮濕的眼眸壓著深重的情緒,幾乎站不穩。
他一直以為,那段旋律是過去最溫暖的夢。
卻從沒想過,那個夢的主人,來到了他身邊。
淚掉下來。
符確怔怔地看著他。
他第一次見江在寒哭。
是克制的、隱忍的,也是失控的、無法遏制的淚水。
關於江在寒的十萬個為什麼,此刻都不是最要緊的。
符確一把把人拉進懷裡,手臂收得緊緊的,手掌輕輕按在他後頸上,像安撫受了委屈的幼獸。
他低聲哄著:
「別哭……」
隨即變了主意,改口說:
「哭吧。」
第79章
空氣裡帶著琴行特有的木香和松脂味, 淡淡的。
壁燈光線溫柔地籠罩著整間屋子,將兩個人與外界的紛繁隔絕開來。
江在寒落淚無聲。
他不記得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
十多年前嗎,至少很久沒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哭過。
就像長久不生病的人突然病一次, 會比較嚴重,江在寒就無法自控。淚水不斷湧出, 怎麼也收不住。
好在符確並不介意沾濕的前襟。
他就那麼安靜地、用力地抱著江在寒, 把人圈在懷裡,護得嚴嚴實實。
什麼也沒問, 什麼也沒說。
江在寒努力平息情緒,試圖讓自己像往常一樣冷靜, 可是做不到。胸腔中壓抑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洶湧翻滾, 堵住喉嚨,這感覺像是溺水。
他真的不知道此刻是什麼心情。
驚詫,錯愕, 不可置信。
又……慶幸。
符確闖入他的生活已經是個意外。
竟然還是那個在他最痛苦、最孤獨的時候,用琴聲帶給他片刻安寧的人。
怎麼會這麼巧……
是幸運嗎。
江在寒第一次體會到這個詞。
符確的手掌覆上他的後頸,輕輕地揉捏。
真的把他當作喵。
江在寒不禁想起他說, 要是喵,現在已經翻出肚皮、仰躺著呼嚕嚕了。
符確感覺懷中的抽泣漸漸停息,他沒動, 沒出聲, 但感覺到環著他腰的手沒鬆開, 反倒抱得緊了些。
他也摟得緊一些。
江在寒這陣子瘦得很, 單手就能環過來。背後的骨頭抱緊了都硌手。
「符確,」他聽見江在寒悶悶的鼻音,「對不起, 你衣服髒了。」
「沒事,不髒,」符確低頭貼緊他的鬢,「我們在寒眼淚鼻涕都是香的。」
江在寒笑出來,短暫的一聲。
他鬆開手,從符確懷裡退出來,眼睫還噙著淚。
「球場是不是開門了?」
他能看見符確眼裡的擔憂,也看得出符確很想問。但是他不確定該不該講。講了有什麼意義。
如果沒有徐勁松的事就好了。
如果沒有跟馬毅扯上關係就好了。
***
江在寒被符確牽著往球場走。
符確時不時側頭,深深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