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受歡迎啊,在寒,好幾個小姑娘看你呢。」
江在寒沒應聲。
「二十六,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徐徽言看了他一眼, 「遇著合適的也可以成家了。」
機場外, 深灰商務車停靠路邊。
徐徽言先上車, 江在寒緊隨其後。何信領著另外兩個人, 帶著徐徽言和江在寒的行李上了後面一輛車。
「沒想過成家?」
徐徽言大概覺得堵在機場高速太無聊,又撿起了之前的話題。
江在寒簡短地回答:「沒。」
「怎麼?當初讓你跟福南小鬼分手,」徐徽言對他的答案不太滿意, 從側袋裡摸出一個精緻小巧的金屬盒,夾起一根細煙,聞了聞,說,「還在怨我?」
江在寒坐姿端正,雙手平放在左右扶手上,像個古板的老學究。
他手指微不可察地蜷動一下,平靜地轉向徐徽言,嘴角勾起點笑,說:
「怎麼會?當初只是圖福南的名氣,玩玩罷了。比起談情說愛,事業更能讓我興奮。」
「嗯,」徐徽言把煙從鼻尖的位置拿下來,夾在指間,想起什麼,「對,這話你說過,當著福南小鬼的面。」
江在寒靜靜地看著他,無聲地表示肯定。
「這一年澳洲的項目做得急,辛苦你了。」徐徽言笑著向後一靠,把座椅調成舒服的角度,「要不是南海項目出這麼嚴重的岔子,我也不會拉著你趕回來。」
「沒事。」
車裡開的熱風,江在寒覺得悶。
「報告我看過了,有個大致的解決方案,我明天去公司跟技術組細談。」
「你這個拼命的性格隨我,」徐徽言笑著搖搖頭,「晚上一起去個飯局,熟悉熟悉這邊的人,然後休息兩天再來公司吧。」
徐徽言說完閉上眼。
休息兩天。
他們都不提,卻心知肚明。
徐徽言需要時間確定徐勁松不會鬧事。
江在寒把頭轉向窗外,說:「好。」
***
晨曦康復中心。
符詠做了兩組坐姿推胸,正猶豫要不要加點重量再來一組,體能房的木門被推開。
這是個非常注重隱私的高檔康復中心,符詠使用體能房的時間段,不會有人過來與他共用。醫護早就了解他的日程安排,不會無緣無故中途打擾他。
這個時間門都不敲闖進來的,只有一個人。
「悠著點吧,」符確順手從台子上拿了瓶水,往他哥對面的器械凳子上一坐,「這個純上身的練法是以霸王龍為模板嗎。」
符詠嘖了一聲,伸手要水。
是他不想練腿嗎。
一年前的車禍,左腿差點截肢,虧得醫生給力,保住了,之後大半年都不能沾地,現在雖然得拄拐,好歹能走路。
「怎麼今天回來?大灣的項目談妥了?」符詠喝了半瓶水,算著日子,「沒這麼快吧?」
符確眼神飄了一下,把腿卡進坐姿屈伸機的滾軸間。
「沒談完。明天還得去一趟。」
「那你跑回來……」
符詠一頓,想到什麼。
他表情變換。
從「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到「我靠沒有別的可能肯定是的」,再到「知弟莫若兄這小子怎麼瞞得過我」,最後「算了給他留點面子、畢竟是家裡的頂樑柱」。
「跑回來過植樹節是吧,」符詠找補道,「晚上全家一起吃個飯,過個節。」
「……」
神經。
符確沒理他,哐哐做著屈伸。
符詠很擔心他還沒來得及換掉的西褲被大腿肌肉繃破。
「行了行了,至於這麼羞辱瘸子?!」
*
「那什麼,」兩人聊了會符詠的恢復情況,符詠忍不住提起來,「我聽說那誰回國了。」
這回輪到符確嘖了,說:「瘸子消息這麼靈通。」
符詠非常收斂地笑了一下:「哥人不在江湖,江湖卻散布著哥的耳朵。」
符確看了一眼他的人工耳蝸,沒做聲。
他在符詠的驚訝中從西服口袋掏出來一瓶草莓奶,吸管戳了幾下沒戳開,吸管頂端的尖尖都戳平了。
「回不回來,」他把吸管掉個頭,猛地往下,這回扎進去了,「跟我有關係?」
「沒關係,」符詠悠悠說,「我就隨口一說。南海三期突然出了點問題嘛,總工解決不了,技術組也沒分析出來,所以徐徽言著急忙慌把他帶回來。澳洲那個項目還沒完呢。」
符詠還是關心南海那個項目。
福南投入了所有,不,確切地說,是符詠投入了所有,最後卻丟了項目,連命都差點賠進去。
他怎麼可能釋懷。
他從深度昏迷中醒來過,笑嘻嘻說:「喲,沒死。」
他積極配合治療,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他那麼意氣風發驕傲要強的人,斷了腿,聾了耳,也沒表現出一點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