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嘴可沒這麼甜,」胡阿姨笑得開心,「都好,這不幫女兒帶孩子呢嗎。你回來待多久啊?來我家坐坐吧?大信媽媽被接到深市之後,我都沒人聊天了。你們那群小孩們都去了市里,大多把爸媽接走了,你回來能見到的熟人估計就我一個。來家裡吃頓飯吧,給這小東西薰陶薰陶,讓他好好學習跟你一樣厲害!」
江在寒看看含著安撫奶嘴熟睡的嬰兒,笑笑說:「不了,這次有點趕,謝謝胡阿姨。」
他覺得該給個紅包。
可是身上別說紅包,連現金都沒有。
「阿姨好!老聽在寒提起您,提起靄里,」符確上前,往嬰兒車的夾層塞了一疊紙幣,「我是在寒的好朋友,初次見面,這是我倆的心意。」
胡阿姨立即就要把錢拿出來還他,被符確擋住了:「給小朋友的紅包,阿姨別客氣。我們趕時間,先走了。有機會再回來去您家吃飯!」
說完拉著江在寒上了車。
「你是哆啦A夢嗎?」
車子開出一段,江在寒問。
「身上帶點現金是你教我的,忘了?」符確笑起來,「江老師一點也不把我放在心上呢。」
「我什麼時候……」
江在寒想起來,在R大的時候,他跟符確說A市有些區不安全,身上備點現金,被打劫的時候交出去避免衝突,有時候能救命——畢竟那地方誰都可能有槍。
但他又不是說國內。
車子在村口停下。
「讓你不要來,非要來。」符確熄了火,「白跑一趟,現在回去嗎?」
「不算白跑。」江在寒說,「知道他確實住在這裡了。」
小超市的老闆遠遠看見他們的車,跑過來:「找著人沒?」
符確說沒有,沒在家。
老闆說,要不等等,沒準明天回來了。一般周末還是在家的。
符確轉向江在寒:「想等嗎?」
「等一天吧。」江在寒說,「鎮上住一晚?」
「不用去鎮上,」老闆積極體現自己的價值,提供信息,「那邊就是個農家樂,兩步路,看見沒,那個紅頂的小房?」
江在寒往那個方向看,沉默了一會,點頭說走吧。
*
農家樂住宿條件一般,還算乾淨。
符確澡洗到一半沒熱水了,冷水沖了一把,鑽進被窩。
「冷冷冷,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他一邊哼著歌一邊翻出個毯子,躺到床上。江在寒掀起被角,把他罩進來。
「別啊,冰著你。」符確鑽出來,「等我熱了進去。」
「不用,我喜歡涼的。」江在寒把他裹進來,臉頰貼著他手臂。
「怎麼感覺你發燒了呢?」符確在他臉上摸了摸,「這麼熱。」
「沒有,因為你冰。」江在寒把他的手從臉頰拿開,放到自己後背,擺成抱著他的姿勢。
符確把他上半身抱起來,讓江在寒趴在自己胸膛上,摟得緊緊的。
「給我講個故事吧。」
燈滅之後,江在寒的聲音變得懨懨的。
符確說「好」。
江在寒在黑暗裡才肯放下偽裝。
符確怕他睡不好,揉著他的背,講起了睡前故事。
*
符確把自己講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江在寒不在房間,手機扔在床頭櫃。
打掃衛生的姑娘在隔壁收拾,符確過去問:「見到跟我一起來的另一個人了嗎?」
「那位客人早晨拿了張農家樂的項目圖,」姑娘說,「說出去轉轉。」
符確也去一樓拿了一張。
清晨的薄霧瀰漫在茶山間,散得很慢。空氣涼颼颼的,符確拉高衣領,往遠處看。
晨曦被層層雲霧過濾得十分柔和,在山的東側鋪開一片淺金色的紗。近前幾行錯落的灌木,嫩綠的新葉在露水的映襯下愈發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