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爬上牆頭的大孩子伸著手接應,翻牆效率加快。
但是孩子太多了,水墨終究是漫了過來,劉天佑感覺後腳跟一涼。
他餘光掃過去時,發現自己一隻腳已經陷入墨水之中,那墨跡順著他的腿往上爬,侵蝕他的身體。
劉天佑害怕顫抖,吞了口唾沫,但手上動作沒變,繼續扶孩子們過牆。
這時,一個小男孩突然摔下來,正好撞進一團墨跡中,不過幾個呼吸間,那孩子就變成了水墨,轟然散開。
剩下的孩子們驚叫著後退,劉天佑趕忙讓城牆上的孩子們下去,離城牆遠一點。
「夫子!你快過來啊夫子!」
大部分都跑出去了,在那邊哭喊著,劉天佑這邊,還剩下十幾個大點的孩子。
半邊身子已經變成水墨色的劉天佑只能苦笑一聲,「你們自己走吧,夫子走不了了,不到最後一刻,千萬別放棄。」
十幾個孩子強忍著哭,齊齊對著劉天佑躬身行禮,之後躲避著腳下和周圍的墨跡離開,去尋找微乎其微的生路。
劉天佑一瘸一拐的走回去,去找孤身斷後的華千棉,將死之時,滿心悲涼。
「我向來膽怯謹慎,從不冒進逞英雄,卻沒想到只這一回就把自己折了進去,天道不公,緣何惡人長命,好人難活?」
墨色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劉天佑已經沒有躲避的必要了。
回到遇見嬰靈的街道,路旁的廢墟都成了水墨畫,將死之時,他忽然不怕了,欣賞起這一幅工筆精細,氣勢宏偉的水墨山城畫。
他是愛畫之人,能置身畫中賞畫,也是一樁美事。
嬰靈和那侏儒丑角都已不見蹤跡,劉天佑看到黑衣少女孤零零的趴在地上,幾乎要與畫融為一體。
劉天佑拼命地往那邊走,一條腿突然崩散成墨水,他摔倒在地,只能用力地爬。
爬到少女身邊,劉天佑心中一顫,不敢碰觸。
「姑娘……真豪傑也!」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華千棉身上的水墨忽然被排斥散開,她臉上掉下來一張少女的麵皮,撐著手臂艱難的爬坐起來。
華千棉轉頭,劉天佑驚恐瞪眼。
沒有五官,只有一張遍布蠕動肉芽的皮,讓人頭皮發麻。
華千棉轉過頭,取出裂開但還能用的一張面具扣在臉上。
她很疲憊,只這幾個動作,就氣喘不已,外露的皮膚也有同樣的肉芽往外鑽。
「喂,你不會瞧不起我吧?」
「啊?」
「我裝死啊。」華千棉哼笑出聲,「雖然我裝死,但那醜八怪也沒好哪去,估計不會有餘力再追殺孩子們了,但是我也沒力氣再逃了。」
「虧了虧了啊,這趟虧大了,連我自己的臉也沒了,我的千面鬼現在半死不活的,對了,你要死了吧?」
華千棉看向劉天佑,他一條胳膊又沒了。
劉天佑苦笑道,「讓姑娘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