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聽著他的話, 一顆心驀地就安定了下來。
身體也放鬆下來。
甚至因為過於放鬆, 全身上下都懶洋洋的, 提不起勁兒。
於是他維持著趴著不動的姿勢,偏頭望著小狼崽:「鎮壓邪靈還順利嗎?」
青山杳想起無邊黑暗中的那一抹亮色,由衷道:「比以往都要順利。」
「那你呢?」龍華向他確認,「邪靈已經被九寂山鎮壓,你現在沒事了對吧?」
小狼崽從床上跳下,轉眼間化為人形。
依舊是白膚灰發, 五官典雅,美得不似凡人的模樣。
不見病容,唯獨眼下的青黑之色愈加濃重, 平添幾分倦色。
像是知道龍華在想什麼,他抬手按了按眼角,無奈笑道:「鎮壓邪靈,期間未能有過休息,神思耗費不小。往後幾日,稍作修養便好。」
龍華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就欺身而上了:「阿咬。」聲音忽然不懷好意,「你還記得你沉睡之前,跟我說過什麼嗎?」
青山杳微微偏頭,長睫毛眨到一半,將僵硬地凝固住了。
龍華笑了:「看來還是記得的。」
他特別使壞地又繞到青山杳的對面,慢條斯理地說:「阿咬要說話不算話嗎?」
青山杳艱難地眨了下眼,搖頭。
他從不唬人。
龍華沖他挑挑眉,一副「那你來」的表情,乾脆地閉上眼抿著唇,唇角還壓著一抹頑劣的笑意。
他以為阿咬是不會親的。
畢竟阿咬在感情上總是含蓄內斂得猶如二八少女,稍微戲弄兩句就會面紅耳赤,言行再過分一點就會縮回小狼崽的身體裡藏起來。
但他也知道,阿咬定是言出必行的那種人。
他說了醒來會親親他,那就不會耍賴。
他閉著眼,在心裡琢磨著阿咬會怎麼做。
大概會紅著臉,遲疑好一會兒,然後變作小狼崽,跳到他的肩上,用小巧的吻部輕輕蹭蹭他的臉頰?
或者也閉上眼睛,微微傾身,用冰涼的唇瓣碰碰他的額角?
阿咬的話,大概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他在心裡無奈的攤手。
好了好了,逗弄阿咬也就到這個程度為止了。
雖然不可否認地對阿咬「醒來再親親你」這句話相當期待,但他可不想讓阿咬為了履行這個承諾才親親他。
讓阿咬糾結一會兒也就差不多了。
總得讓他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因為心軟或者其他什麼原因,就隨便說出口。
讓人期待又讓人失望,要不是他還是他的阿崽,他非得讓阿咬知道什麼叫作社會險惡。
心裡可惜地嘆了一聲,他睜開眼,打算糊弄一下,將此事翻篇。
但剛睜開眼,就見毫無瑕疵的一張面孔在眼前放大。
青山杳閉著眼,紅著臉,微微傾身,睫毛輕顫。
用冰涼的唇瓣,貼上了他的唇角。
咦?
咦咦咦咦咦!
親了?
親了!
龍華瞬間思維爆炸——
「親我的是阿咬?」
「嗯嗯!」
「是阿咬主動?」
「是的哦!」
「不是我自個兒親過去的叭?」
「不是誒!」
「!!!」
「我猜中了阿咬前一半的動作,卻猜錯了後一半。」
「阿咬,一個無法預測的男人。」
「我寧願以後每天都猜錯。」
「不,至少親的還是唇角?阿咬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阿咬。」
可瞬息之後,青山杳就稍顯慌亂地拉開了一點距離,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然後重新親了上來。
這一次,便不再是唇角了。
冰涼與溫暖嚴絲合縫地貼合。
與自身體溫迥異的溫度,充滿了異常的存在感,高調地彰顯著此時此地,正在發生著什麼。
龍華炸了。
炸掉後的餘燼,乘著氣浪在半空飄飄悠悠。
思維一片空白的當下,他卻詭異地理解到了阿咬那句「對不起」的意思。
——對不起,閉著眼、太緊張,親錯了地方。所以我們重來一次。
理解到這個意思後,他又炸了一次。
這次連餘燼都不剩了。
只剩下翻滾的氣浪,蕩漾蕩漾,纏繞著逆向而來的冷空氣,彼此擠壓著融為一體,讓互相的溫度漸漸趨近於同一。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掛在阿咬身上,只會喘氣的。
思維能力重返大腦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便是:阿咬先生,果然全知全能,什麼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