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准也沒關係。
他早就死了,現在是鬼誒!
鬼難道還要怕鬼嗎?必不可能。
思及此,衣絳雪不再維持人形,緋衣化作流動的鬼霧,輕薄而虛幻。
當他的鬼氣覆在熟睡的裴懷鈞身上,把這具溫熱的活人軀體壓住之時。
本該輕若無物的鬼,自此化為噩夢。
鬼壓床!
裴懷鈞意識沉入海底。
他露出掙扎、痛苦的表情,卻始終無法從夢中醒來。
厲鬼的檀發鋪滿床榻,長了一截,鬼氣化作絳衣,輕飄飄地覆在書生身上,成為散不去的陰影。
緋紅覆住他的臉,他好似陷在一場靡麗的夢裡。
可厲鬼纏身,又是頂了天的噩夢。
衣絳雪認真圈好地盤,免得被搶了食物。
他抬起眼,冷冷地向挑釁者示威,似乎在說:
「這是我的獵物。」
「你不准碰。」
他是新生的厲鬼,凶煞的很。
認定的事情,講不通道理,更不會作出讓步。
頂著這一張傾城的臉龐,性格卻純粹又蠻橫,天真又殘忍。
廟祝不答,似乎沒有人的意識。
衣絳雪認真:「聽見沒有!」
他超凶的!
在厲鬼的威脅中,廟祝動了,破開殘損的門扉,緩緩走進屋內。
杖點地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衣絳雪似凝露棠花的臉抬起,眼眸卻黑透了。
他很生氣:「居然還不退卻,陰魂不散。」
說罷,他輕舐指尖。
不多時,那指甲長了幾寸,尖銳鋒利,潤滿血色。
那佝僂著背的廟祝接近之時。
血霧逶迤,衣絳雪化為人身,落地,眼透戾色,並指為爪。
凌空划去,血光連閃。
悍然出手——!
瞬間,廟祝的死人身軀上多出五道血痕。
鬼體好似被利刃肢解,紛紛掉落,沒有發出半句哀嚎,就化作一地散碎屍塊。
半截腦袋落在他的腳下,衰老的皮肉抽搐著,居然還在試圖移動。
衣絳雪的鬼氣霸道,侵蝕的速度更快。
不過數息,鬼氣抵不住,驟然破碎,屍塊也都不動了,快速萎縮、腐爛。
這樣輕易。
這還是衣絳雪第一次殺鬼怪。
衣絳雪眨眨眼睛,看了看乾淨的爪子:「好像很弱的樣子。」
他沒什麼參照物,對自身強度認知不清晰,不太會感知鬼怪的等級。
甚至,不會處理善後。
殺鬼容易,埋屍難。衣絳雪認真研究:「怎麼辦,總不能扔在地上,繼續爬回去睡覺吧。」
「要不然,把這書生也殺了,吃掉他,半夜跑路,免得被那兩個修士發現。」
衣絳雪想了想,立即搖頭否認,「不行,殺了就沒得吃了,紫氣很快就會散。」
他生前是人,心理上不太喜歡吃人,不如吸紫氣。
大餐得省著吃,不能只吃一頓。
這是竭澤而漁,非常壞。
如果把活的養起來,可持續發展,可以吃好久。
衣絳雪心裡的天平有了傾向,尋思:「要不然,把這書生搖醒,叫他收拾完繼續睡。」
「他知道很多,還很會收拾屋子,想來也會善後吧。」
第5章 東君廟詭話(4)
衣絳雪打定主意,坐回床邊,用爪子戳戳被鬼壓床的書生,喚醒了他。
沒有鬼壓床,裴懷鈞很快就清醒了。
他騰地坐起來,驚魂未定,似被冷汗浸透脊背。
裴懷鈞抹過後頸,長發濕漉,黏在頸側,眼神有幾分恍惚:「……這是,我做噩夢了?」
「收拾屋子。」
衣絳雪指了指地上的鬼怪屍塊,「用得到你的時候到了。」
裴懷鈞看去,愣住:「這是……廟祝大人?發生了什麼?」
衣絳雪目光游移:「不知道,這傢伙是鬼,進來就碎了一地,好害怕。」
他還面無表情著,好拙劣的謊言。
裴懷鈞心有餘悸:「我剛才,似乎被鬼壓床了,身體好重,醒不過來。」
衣絳雪氣鼓鼓,反駁:「我不重。」
聞言,裴懷鈞反而鬆了口氣,眉眼釋然,「是小衣就無妨,別是這老鬼就行。」
裴懷鈞立即起身,披衣,準備處理。
竟然完全沒深究這鬼怪怎麼死的。
「鬼怪的腐屍會彌散腐氣,『凶』級以上的鬼怪,一旦屍首重新拼合,還會復甦。這件屋子不能住了,我們先把屍首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