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怎麼繞都見東君,衣絳雪甚至有種奇怪的鬼打牆感。
「怎麼到處都是東君廟?」
站在階前,衣絳雪遮著眼帘,擋住白日,越過黑壓壓的人群,向前方看去。
他仰仰頭,很是好奇:「真正的東君廟,禁忌也是不准驚神之類的?」
裴懷鈞露出微妙的神情:「不,當然不是。」
香火正鼎盛,今天大概是在舉行酬謝香客、布施粥米的儀式,廟門前很是熱鬧。
許多道士沿著門前石階排成兩列,執著三清道幡,莊重肅立。
階下的一眾香客,皆是穿貂披裘,錦繡華貴,不僅滿心虔誠地捐獻香火錢,而且皆準備聆聽東君廟祝髮言。
廟祝清了清嗓子,拿著黃紙寫下的規則,念道:
「東君廟規矩,第一條——」
「發自內心地記住並認可:東君的道侶是天下第一美人,最美,沒有之一!」
「第二條:每個敬香的香客,要真心誠意地祝東君與道侶萬年、萬萬年好合。」
「東君大悅,定會降下恩澤,驅除邪祟,庇護眾生。」
衣絳雪:「……」
這也是偽神廟?
裴懷鈞可疑地沉默片刻,才道:「……嗯,是這些規矩。」
這回是真對了。
*
風雪封道三十餘日,不好走。
裴懷鈞問過車馬行,要等去京師的官道驛路重開,最少也要等一個月。
在這天氣上路,實在危險,不如在霄雲城暫居一個月,避開風雪,化凍再走。
既然要在霄雲城暫居,住處就成了問題。
裴懷鈞勤儉持家,他問過幾家客棧的價格,皆是昂貴。
大概是滯留城中的商旅多,已經家家擠到爆滿。
他點檢盤纏,算了筆帳:「時間久,住客棧不划算。最好尋處容許短時租賃的宅院落腳,不僅住著舒服,還能便宜一些。」
衣絳雪不通這些人情世故、柴米油鹽,就全程把腦子寄存在書生這裡。
他漫不經心點頭:「你定。」
反正他是鬼,住哪裡都一樣。
大不了找條繩子把自己掛起來,隨便拴在哪間屋子的房樑上,也能睡。
他倒也沒有想過,一隻穿著紅衣厲鬼無端自懸樑,得有多驚悚,能嚇瘋多少無辜百姓。
「那就決定了,先去租間房子。」
裴懷鈞撩起衣袍,踏進一家掛著「居安邸」招牌的莊宅行。
長租的宅子占大多數,短租本就少見。
裴懷鈞保持得體的微笑,和商人費了半天工夫,好說歹說,對方終於鬆了口。
商人神神秘秘:「我手上倒是有一間房,不僅能短租,還十分便宜,只是看你,敢不敢住。」
裴懷鈞來了興趣,「難道是鬧鬼?」
那商人神情一變,忙作出手勢,叫他壓低聲音:「小裴書生,你小聲些,什麼鬧鬼?要是傳出去,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就、那是間古宅,前朝古宅,懂吧。」他說的模模糊糊。
裴懷鈞展開畫卷,那是一間三進的院落,挺大,看著合適,就是布局朝向皆異常了些。
看著,像個棺材。
妥妥是間凶宅。
商人擦了把汗,低聲道:「其實也不是鬧鬼,嗯,呃……也就是以前出過一點事。」
「再說,這古宅的位置也不好,在城南最偏的地方。那邊的住戶,身上也或多或少有些古怪,一般懂行的人都不往那裡住。」
「我見你這書生面善,也不坑你。對,是有傳聞說,那兒陰氣重!是三不管地帶,連幽冥司的大人物都很少敢去那裡巡視……」
如是種種,他說的都是些捕風捉影的閒談,卻沒有明確的遇鬼記錄。
裴懷鈞的身份是個書生,隨身不會帶太多錢財,他唯一的訴求就是便宜。
如果屋子自帶鬼,那更是再好不過,他要的就是這種省心的房子。
裴懷鈞當場拍板,帶著滿意的微笑,和商人簽契約:「那就這個了,錢老闆再打個折如何?一個月五百錢,我們住過之後,包你這宅子裡沒鬼。」
鬼被吃掉,當然就沒了。
雖然打折也肉痛,但總比閒置好,反正也是租不出去的房子。
錢老闆雖然答應了,卻提醒道:「小心點,那條街的風水有些不好。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可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