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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懷鈞失笑,再抬眼,樂憂坊街道也變換了模樣。

荒草,四處都是荒草。

街邊建築不再呈現今朝模樣,而是廢棄荒蕪的前朝風格,爬滿可怖的人面鬼藤。

那些鬼藤的葉片上,都是一張張詭異的哭喪臉,在陰風裡沙沙搖曳,發出奇怪的哭聲,似乎要擾人心魂。

若是心智不堅些,被鬼哭聲感染,就會迷失方向。

裴懷鈞執傘提燈,好似在鬼蜮里閒庭信步。

衣絳雪掛在他身上裝刺繡,心想:果然,他的心性強得離譜。加上這一身辟邪紫氣,就算從鬼蜮經過,也不知道什麼叫怕。

街道旁的荒草中,生長著白骨花。

顧名思義,就是人的骸骨長成花的形狀。

有些是胸骨如花瓣張開;有些是一根脊柱插入地表;有些乾脆十指扭曲,骨骼詭異糾纏,攢出雪白花苞的形狀。

花蕊是兩盞幽綠的鬼火,盛在骷髏頭黑洞洞的眼窩裡,在荒草里悄然綻放。

乍一看去,滿地瑩瑩發光。

忽略陰森感,還怪好看的。

裴懷鈞提燈照去,燈光幽綠,白骨花叢里隱藏許多枯骨手臂,沉寂著,暫時沒有甦醒跡象。

衣絳雪浮現在他的衣衫上,像一株寄生人體的花藤,從書生的肩上探出觸角。

裴懷鈞和他隨意閒話,語氣帶笑:「小衣,你賴在我身上,難道是又犯起了懶,不想自己飄了?」

衣絳雪發芽,緋煙不斷往外冒,像是從裴懷鈞肩上長出了一隻美人頭顱。

冰冷如死的艷絕容顏,正與裴懷鈞清雋的面龐相貼。

森冷而魔魅。

衣絳雪生氣:「我不是懶鬼,壞書生。」

這種身上冒出一隻鬼的情形,旁人看見,怕是得嚇瘋。

裴懷鈞和衣絳雪頭挨著頭,卻像是習慣了,順著他說:「好,不是。」

衣絳雪又爬到他左肩,伸出纏繞碧綠根莖、開滿絳色花朵的素白手指,在他眼前炫耀:「我吃掉鬼藤花學會的,看,開花。」

裴懷鈞雙手沒有空閒,就低下頭,唇瓣碰了碰他指尖的花朵,柔軟的觸感。

他微笑著哄:「小衣好看。」

厲鬼手指上長滿的花朵,被他親了一口,竟然全都羞澀地蜷曲起花瓣。

衣絳雪呆住了。

明明是給他看花,怎麼能親花呢!

他鼓起臉頰,支支吾吾:「你、你——」

裴懷鈞淺笑:「我怎麼?」

書生一襲雪衣白袍,如仙如神,正提著鬼油燈,淡然地在香灰飄舞的荒蕪街道上漫步。

衣絳雪嚴正譴責:「壞書生!」

裴懷鈞照著兩側景色,逐一牢記來時路徑和細節,也不忘與厲鬼說笑:「小衣,我又怎麼壞了?」

衣絳雪:「……給你看花,不許亂親。」

裴懷鈞繼續向前,淡定自若:「小衣給我看花,我見花惹人憐愛,本想觸碰,卻苦於雙手拿著東西,就情不自禁親了一口。」

「發乎情,止乎禮。怎麼,這就壞了?」

衣絳雪是個單純的鬼,說不過能言善辯的書生,死機片刻,還是覺得他在狡辯:「……總之,就是壞。」

厲鬼委委屈屈地從他的白衣上滑下來,緋色鬼霧一勾,負氣帶走他素色罩衫上點綴的梅花紋路。

不當花了!

衣絳雪轉而附在書生背後,當背後靈,繼續生悶氣。

走到街道盡頭,一間大戶人家的宅邸從迷霧中顯現。

「張家到了。」

裴懷鈞提起燈,照向面前的漆黑牌匾。

正門房檐上,左右懸掛兩盞白布織就、寫著黑色「奠」字的燈籠。

左右兩側楹聯:「魂歸幽冥,極樂往生。抱恨而死,含笑九泉。」

「那是什麼?」衣絳雪指向宅邸對面。他那雙貫通幽冥的眼睛,能看見尚在隱藏的危險。

裴懷鈞也往對面看去,迷霧深處,似乎隱隱約約有另一處建築。

他結合帖子猜測:「那大概就是對門的王家。喜事當日,或許這座宅邸才會出現。」

現在這條街,還是以白事為主導。

天空才會飄著紙錢灰燼,下落時燃燒,散發著詭異的焦味。

張家門前,也鋪著遍地白色紙灰,堆積厚厚一層。不像是給活人踏足的。

門前擺放著兩尊紙紮的童子,面容陰冷慘澹,身體有著紙質的褶皺,向他們伸出一雙小手,似乎要查驗喪帖。

「這裡有腳印,而且,有很多。」

衣絳雪從裴懷鈞的發間鑽出來,伸出雪白冰冷的鬼手,虛空輕輕一抹,就讓紙灰上隱藏的凌亂腳印浮現。

「這位張老太爺的喪事,還真是賓客盈門。」裴懷鈞此話,不知是玩笑還是輕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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