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異常。畢竟, 他是個直面鬼戲班的演奏,還能吹笛和聲的猛人,
他目不斜視:「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第二,紅袖招,招之即死。如果被招入樓中,就會正面遇上這些花魁鬼……這是徹頭徹尾的『凶間』。」
衣絳雪也看穿真實:「花魁鬼是誘餌,真正的兇險在樓內。不去理會就行。」
時間過去太久了,花魁鬼紅袖綠衣下,肢體纖細窈窕,看著白皙,卻是塗著劣質的鬼妝遮掩腐爛的結果。再靠近一點,屍臭都要散出樓了。
衣絳雪執著鬼鞭,對著改變方向,向他們搖搖晃晃走來的鬼怪,開始愉快刷怪,「有燈籠引鬼,不用到處去捉,刷起來好快!」
衣絳雪刷怪,裴懷鈞就負責揀掉落,迅速篩掉那些奇奇怪怪的垃圾,只揀些書冊和信箋類,果真有了不少發現。
在花魁鬼怨毒的圍觀和慘遭刷特殊的王孫鬼的慘叫中,不多時,他們就集齊了兩張「邀月帖」。
在這一仙一鬼背後,鬼腦袋都能疊成一座「鬼京觀」了。
鬼頭顱的眼珠子還滴溜溜地轉動著,卻被厲鬼鬼氣鎮著,頭和身體拼不到一起去,只得含恨變成了厲鬼的鞭下鬼。
裴懷鈞翻開正確的帖子之後,果然發現了新的規則:「邀月樓禁忌。」
規則不複雜,只有三條。
「第一條,邀月樓是遠近聞名的風雅地。只要付少量的鬼錢,本店將為客人提供住所。不過,一旦選擇房間,一夜都不能更換。」
「第二條,賞月宴的歌舞十分精彩,請客人認真觀看。如果觀看後出現諸如『動物在說話』的症狀,請迅速離開本店,前往大慈恩寺參拜佛像。」
「第三條,不要在樓中鬧事,巡夜的金吾衛會很生氣,不要惹怒他們,否則後果自負。」
裴懷鈞和衣絳雪持帖進入,果然,無形的門檻不見了。
邀月樓內燈火通明,渾然不夜天。
這裡賓客如雲,美人起舞,雕樑畫棟,極盡奢華。
常年被鬼壓身,裴懷鈞不僅習慣了,還覺得涼涼的,有些爽。
雖然人鬼一體看著怪異,卻因為鬼氣濃重,並未引起鬼怪的注意。可見,有些鬼其實是不長眼睛的。
他看向內部盤旋而上的樓梯構造,沉吟:「果然,邀月樓會提供住所。只不過,裡面可能有安全的,也可能混著『凶間』。」
「客官,住店嗎?」不知什麼時候,掌柜幽幽地站在他們身後。
那是個眼窩深陷、彎腰駝背的鬼,雙手托著木質的托盤,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牌子,「今日空房如下,天字房三間,分別是桃花間、杏花間、梨花間,一千貫錢。地字房兩間,槐花間,桂花間,五百貫錢。兩位客官,今夜打算選擇哪一間?」
「住店的客人可以從雅間觀賞邀月樓聞名全城的歌舞,傳聞,本樓的表演能讓客人看見仙境,請盡情享受。」
「請注意,選擇房間後,今夜都不能換房,還請兩位客官慎重選擇。」
「此外,子時之前未能在本店住宿的客人,將成為『不受歡迎的客人』,本樓恕不招待。客人將被夜巡的金吾衛帶走,生死由命。」
掌柜的聲音沙啞而詭譎,「現在離子時不足一個時辰。兩位客官可以自行上樓看房,作出決定後,再來訂今夜的雅間。」
「但是還請客官儘快決定,等到雅間被訂滿了,本店就只能不做您的生意。」
「子時的歌舞表演,請您務必不要錯過。」
表演還沒開始,正中央的舞台上空無一鬼,大廳內卻有不少鬼怪。
裴懷鈞記下那幾間房,打算先去二樓看看情況。
掌柜讓他們選擇,卻沒給鑰匙,說明只能通過房門的狀態來判斷是否安全。
裴懷鈞不緊不慢,邊上樓邊擼鬼,溫和笑道:「客人可以自行挑選房間,一夜不能換,這意味著一旦選擇就沒有容錯,分辨出哪些是凶間並避開是關鍵。」
衣絳雪抱著他的脖子,快樂地探頭:「凶間裡會有好吃的鬼嗎?」
裴懷鈞撫摸他的發旋,「應該會有吧。像是地字間的兩個雅間,一個是「槐花」一個是「桂花」,槐為「木鬼」,桂與「鬼」同音,許多人光聽見這個名字,就會覺得這兩間有鬼,定是凶間。」
「實際上呢?」衣絳雪聽他這麼一說,迷糊了,「是有還是沒有?」
「光靠房間名是無法準確推斷的。」
裴懷鈞在二層的槐花間面前站定,房門上密密麻麻地貼著赤紅血字封條,他無奈搖搖頭:「從外面貼這些封條,多半會讓人認為,裡面的鬼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