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想了半天,只記得家裡都是臘肉的大娘。
據兩個孩子顛三倒四的描述,滿全大致能夠推測出,那個奇怪的人讓他們去找鑰匙,實際就是想讓他們看到這些當票和欠條。
在孫老漢第一次因為房契與兒子發生衝突之前,孫保身無分文深陷賭場,已經抵押了全部身家,甚至打算賣妻。
第二個箱子裡,是一把茶葉。
如今找到了不翼而飛的房契,也就是說,在孫老漢死亡當日,孫保就將房契賣給了茶樓老闆。
孫保撒謊了,在父親死亡之前,他回過家。
孫老漢是否發現他偷拿房契,兩人是否發生衝突卻不得而知。
今天傍晚再次詢問孫保,但他堅持說自己的確偷拿房契,但是沒有遇見父親。
次日滿全將兩個孩子帶到公廨,讓他們躲在後面認人。
案中所有三十歲左右的男性都聚集在公堂之上,包括孫保嘴中那個「和他妻子拉拉扯扯的傻子」。
那個傻子個頭很高,卻總是畏畏縮縮地佝僂著,半邊臉頰都是燒傷後留下的疤痕,看起來很可怖。
滿全問罷,兩個小孩都搖頭,說:「那個人雖然遮住了半邊臉,但也和他們都不一樣。」
忙活了一天的衙役唉聲嘆氣地要出門,經過他們身邊,說:「縣尉,這案子還有什麼可審的,現在又來大麻煩了。」
他把手裡的一沓畫像晃得嘩啦啦響,有氣無力道:「這個山匪頭子怎麼遊蕩到我們臨安縣來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
「什麼山匪頭子?」
「就是那個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這誰能抓住啊。」衙役一擺手,說,「窮人可比富人多太多了,那些人受了他的恩惠,藏他都來不及,誰會理我們的通緝令啊。」
滿全想起來了,說:「萬尋芒?他之前都在北方,怎麼會到臨安來?」
「上面給的新章程,我也不知道啊。」衙役搖搖頭,「貼畫像去了。」
兩個小孩在旁邊聽著,問道:「他殺的不是壞人嗎?為什麼還要抓他?」
「殺人當然要償命啊。」衙役說道。
他腦子一轉,又折回頭,笑嘻嘻地攬住兩個小孩,「縣尉,把兩個兒子借給我,一起上街貼畫像去。」
「得了吧。」縣尉把孩子搶回來,「天這麼冷,我可捨不得。」
兩個小孩也不記仇,已經忘記了差點挨打的事情,蹲在竹子旁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滿全走過去叮囑道:「今天就在這裡玩,不要亂跑。」
不用回家就是不用讀書,當然沒什麼不好。
滿燕突然抬頭問:「大娘已經回去了嗎?」
滿全嗯了聲,「他們家做的臘肉是供給那些酒樓餐館的,反正也是要賣的,我給了錢,你們就不要惦記這件事了。」
他又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說:「你們還記得爹說的話,都是好孩子,爹給你們賣桂花糕吃。」
兩個小孩歡呼了一聲,見這件事翻篇,忍不住嘴饞地回味了一下大娘家的臘肉。
小寶托著腮回想,突然露出十分驚駭的表情,說:「那給我們擦手的那種油,也可以用來做臘肉嗎?」
滿全奇怪道:「什麼油?」
滿燕回想了一下,說:「好像叫『比什麼都麻油』。」
「不對!」小寶反駁他,「哪有那麼長。」
「比你麻——油!」
「不對不對!沒有比你比我。」
滿全無奈地搖搖頭,卻突然福至心靈,問道:「蓖麻油?」
「好像是吧!」滿燕答道。
「我記得是三個字。」小寶附和。
滿全猛地站起身,吆喝著手下,「兄弟們走一趟,我們去孫老漢家裡看看!」
衙役們都忙著當差,於是把大黃放去看孩子。
它明顯對滿燕很熟悉,圍著他熱情地來迴轉,尾巴啪啪地打在小寶的腿上,小寶沒站穩,啪唧摔了一跤。
小寶嘴巴一撇,馬上就要哭。
大黃回頭就發現不妙,搖著尾巴過來了,大腦袋往小寶懷裡一趴,拱來拱去的。
滿燕跑過來拉他起來,說:「大黃可厲害了,還可以陪我們玩捉迷藏呢!」
小寶一聽,果然不哭了,大黃又圍著他轉圈,用尾巴打了滿燕一輪。
「捉迷藏有什麼好玩的!」
又是個那個欠揍的縣令公子的聲音!
果然,畢舸耀武揚威地出現了,身後還跟著兩三個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