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魚的後背頓時出了一層冷汗,萬分驚恐之下往胸口一摸——他戴了十幾年的掛墜也不知所蹤。
真真的身無長物了,他愣怔地在門前站了好一會兒,猛地返回屋內。
搜尋一圈,終於看見灶台旁散落的白色藥粉。
「這可怎麼辦……」
銀錢全失,就算他靠一雙腿走回去,難不成還能兩三個月不吃不喝?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滿魚坐在門前,一遍遍摸自己掛荷包的地方。
他的丟了,滿燕的還在,到時候怎麼辦呢,他們那是一對的,做這對荷包的繡娘年紀很大了,去年就去世了。
更何況,他遺失的木頭掛墜好不容易尋回來,這下又丟了。
他還說要帶到天涯海角去,這下好了,沒到天涯海角呢,東西都丟了個精光。
他死坐在這對強盜父子門前不走,手中握著屋後搜尋來的一根木棍,只等著和他們大斗一場。
等了大半天,終於瞧見不遠處出現一道人影。
滿魚噌地站起身,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雪,一路飛跑上前。
對方只看見一個人,舉著木棍,凶神惡煞地殺過來。
這人嚇得啊啊亂叫個不停,撲通一下跪下了,哀聲道:「好漢饒命!我沒有錢啊!我……我剛打的兔子,給你!都給你!」
滿魚驚慌下忙後退兩步,踩到碎石,一個仰摔。
跪著的人站起身就要跑,滿魚呼喊道:「我不是劫道的!我被劫了!別跑啊,那戶人家你認不認得!」
跑動的身影停下來,半信半疑地說:「那家人?早就被強盜殺死了!你……你要是真被劫了,還得感謝人家,只是搶了你的錢,沒殺你呢!」
這人說完,拎著他的兔子,非常迅速地跑遠了。
滿魚重重躺回去,長嘆一聲,「還不如殺了我呢。」
藥還要采,他繼續向上攀爬,將木棍當成拐杖,借了些力。
昨晚讓人劫了個乾淨,好歹沒在山上凍死,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爬了好半天,隱隱看見山頂,積雪在夕陽的餘暉下閃閃發光。
滿魚瞥見石塊下有什麼東西散發著盈盈白光,鬼使神差地靠近了。
此處坡陡,他爬得吃力,腳下踩蹬處也十分濕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勉強維持身形。
一陣清新的香氣撲面而來,滿魚一愣,忙向上攀爬。
吃力地扒開雪層,一株其貌不揚的草映入眼帘。
這兩日的晦氣在看見草上綻放的一朵小小紫色花朵時,霎時一掃而空。
滿魚小心翼翼地將藥裝入布袋,貼身放著。
他趴在雪坡上歇息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始擔憂,自己還有沒有命將這株奇特的草藥帶回臨安。
夕陽的光輝漸漸弱去,滿魚又瞥見那盈盈的白光。
石塊沉重,他只能瞥見一角。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犟勁,非要掀開石塊不可。
費了好一番力氣,光滑冰涼的石頭終於握在了手中。
滿魚看了又看,卻一愣,心說:不夠。
他忘記自己身處何地,竟然猛一轉身,腳下踩空,再次摔滾下山。
這次卻沒有那麼幸運,他重重撞在途中的巨石之上,好像聽見骨頭咔嚓一聲。
他的後背瞬間一層冷汗,咬牙熬過這陣疼痛,左腿已經完全不能動彈。
夜色降臨,寒冷再次襲來。
身體的熱度一點點流失,他緊緊握著那塊石頭,還在想,不夠。
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幾乎貼近他的耳畔。
他試圖睜開眼,眼前竟然還真有一張熟悉的臉龐。
滿魚嘆了口氣,心說:完蛋,出現幻覺了,看來我是必死無疑了。
第43章
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滿魚有些煩——怎麼死了還不讓人安寧。
鬼怎麼還會拍人的臉?做鬼都這麼沒禮貌?
「醒了?醒了沒有!」
滿魚覺得自己變得暖和了許多,手是暖的,身邊的氣息也是暖的。
他掙扎著睜開眼睛,愣愣地看了好半天,嘴唇動了又動,嘆道:「天吶,我是死了嗎?」
「死什麼死!腿還能動嗎?」
滿魚不答話,只盯著對方看。
這個人很急躁,不停催促,「你說句話啊!凍傻了?」
「小燕……」滿魚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這個幻覺消失得太快。
幻覺為什麼打人?還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