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態度!」
滿魚噌的上前一步,說:「你帶我回去,就算打死我,我也是這樣。你想要的是兒子嗎?你想要的是一顆任你擺布的棋子!」
兩人距離甚近,裴方氣急,鬍鬚都在發抖,揚手便是一巴掌。
滿魚往後踉蹌了一步,幾人皆是一愣。
滿燕趕緊上前扶他,見他右臉頓時紅腫起來,怒道:「裴侍郎這樣的身份,在我們家動手,也不怕人笑話嗎!」
「滿燕!」滿全呵斥道,「還不趕緊帶他去敷藥,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
「爹!」
裴方微微一握拳,又轉怒為笑,說:「好啊,你和你娘簡直是一模一樣,動不動就一副寧折不彎的德行。」
滿魚耳朵里還嗡嗡作響,眼前冒著金星,全靠滿燕的攙扶才能站穩。
「你不愛惜你的性命,也罷了,別人的性命呢?也不要了?」
滿魚猛地一抬頭。
滿全忙說:「還不趕緊出去!」
「你什麼意思?」滿魚推開滿燕的手。
裴方的目光轉向滿燕,說:「我記得,你去年領了一個監修河堤的活計,可是沒多久,河水就決堤了。」
滿魚一把握緊了滿燕的手,立刻道:「你什麼意思!」
裴方露出胸有成竹的笑,說:「沒什麼意思,這件事嘛,也是可大可小。」
滿縣尉已是臉色鐵青,說道:「這個活,是我安排他去的,你將我們一家人斬草除根好了!」
「哎,你看你,怎麼說這種話。」裴方氣定神閒道,「我要是想對你做什麼,當年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他的目光從兩個孩子臉上掃過,說:「我只是陳述利害關係,就看我的這個孩子,領不領情了。」
「別動,冷帕子敷一下,沒那麼痛。」
滿燕彎著腰給他敷臉,越敷越氣,「還沒跟他回去呢,就和你動手,回去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滿魚卻不作聲,靜靜地看著他。
「幹嘛啊,這個眼神,心裡有鬼?」
「我有沒有鬼,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
滿燕低下頭看他的臉,又摸了摸他的嘴角,說:「還好沒流血,死老頭,手勁這麼大。」
滿魚忍不住一笑,說:「爹聽見,肯定罵你。」
「罵就罵吧,我也沒少挨罵。」
他輕輕摸了摸滿魚的臉,嘆氣道:「太過分了,竟然打臉。」
滿魚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說:「小燕,我現在明白了,什麼血緣,一點用也沒有。爹從來沒有這樣對我……」
「是他這個人有問題!」滿燕恨恨道,「爹雖然有時候拿著棍子,作勢要打人,卻從來都是嚇唬一下,也就是上次……」
他閉了嘴,換話題道:「你跟他回去,一定落不著好的!」
「我知道,我現在要是再不明白,不就是傻了嗎?」
滿魚滾燙的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說:「當初我跟他走,也並非是真的貪戀他的允諾。小燕,別人不懂,你應該懂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滿燕在他的椅子旁蹲下,說,「我們逃走吧,趁他們沒發現,我們跑得遠遠的……」
滿魚立刻搖頭,說:「就算要逃,我也不能搭上你。爹這些年這傷那痛不斷,更何況,爹年紀大了,我怎麼能把他唯一的兒子拐走呢。」
「你沒聽見他怎麼威脅我們嗎?你以為,他會輕易地放過我們?」
滿魚的眼神飄遠了,許久才飄回來,淡淡的露出一個苦笑。
他接過滿燕手中的帕子,仰頭看他走去拿傷藥。
他不顧滿縣尉的養育之恩,和滿燕成了不清不楚的關係。
滿家又何嘗不是只有小燕一個兒子,他怎麼能這麼自私,傷了爹一次不夠,還要再傷他第二次嗎?
滿燕沾了藥膏的手指蹭過他的臉,說:「幹嘛一直盯著我,你不要亂打算盤。」
滿魚笑了笑,說:「我看看你,你也要說我打算盤。」
滿燕的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說:「我一點也不相信你。」
擦好藥,滿魚捧住他的臉,說:「小燕,我……」
滿燕真要去洗手,兩隻手就這麼懸在半空中,等他的下半句。
這句話好像很難說出口似的,滿燕等了好半天,歪了歪頭,說:「我的脖子要斷了。」
滿魚放開手,別開臉,從荷包里拿出那顆千辛萬苦得來的石頭,說:「你的那一塊呢?給我看看。」
「等一下。」
滿燕洗了手,把自己的那一塊遞給他。
滿魚一手一個,仔細端詳了好半天,說:「你說,這種傳言,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滿燕笑道:「不知道啊,要等我們轉世投胎了,才知道是真是假了。」
滿魚看了好半天,說:「你的這個更好看,我們換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