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廣說:「我們自己都快吃不上飯了,還要養活別人?」
他的母親也勸說道:「你看他年紀輕輕,就這麼死了多可憐——他腦袋上的傷嚴不嚴重?」
阿廣回頭看了一眼,說:「應該是撞到了石頭上,傷得不輕,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呢!」
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在三天後真的醒了過來。
他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不聲不響。
老農夫端來些紅薯粥,準備餵些下去,從昨天開始,就已經能往下咽了,能吃的進去,就不會死了。
他一進屋,見這個人直直地盯著他。
老農夫又驚又喜,快步走過去,粥碗放在一旁,問道:「哎呀,總算醒了,你覺得怎麼樣?頭痛嗎?」
他這樣一問,這人才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後知後覺地露出吃痛的表情。
「什麼都不記得了?」阿廣震驚道,「那可怎麼辦,總不能讓他一直留在這裡吧?」
他母親往屋裡看了一眼,說:「你小點聲,看他一個孩子,多可憐啊,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你還要把他趕走啊?」
「他一直想不起來,還要一直留在家裡?」阿廣的聲音又拔高了。
老夫妻看了看對方,老農夫說:「先讓他住幾天,我和你娘去鎮裡請人寫張尋親貼,我看他啊,八成是從山崖上掉下來的,他的家人要找,一定會找到這裡來。」
阿廣噌地站起來,說:「您老說得輕巧,要是沒人找他?您就把他留著?」
「別嚷嚷了!」他父親露出不高興的神情,說道,「你急什麼,只讓他住三五天,要是沒人來找……就,再讓他走!」
高處摔落,大概是懸崖邊橫生的枝杈擋了幾擋,因此渾身是傷,卻保住了性命。
他自醒來就混混沌沌,不記得自己是誰,只有一些朦朦朧朧的人影,在他腦海的迷霧中穿來行去。
屋子只有那麼大,外面的爭吵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想來,這些人的確與他素不相識,更何況還救了自己,實在不該再給人平白添麻煩。
就算這些人是他的什麼親人,話里話外已經如此不歡迎,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周遭風景都十分陌生,他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尋著有人走過的足跡,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聽到他們說什么小鎮好尋人,這樣一通亂走,還真看見了一個頗為熱鬧的小鎮。
走了一路,沒有一個地方讓他覺得熟悉,他有點分不清楚,到底是從未來過這裡,還是也都忘記了。
外傷都好得差不多,頭倒是隱隱作痛不休。
天色漸晚,小鎮內仍然燈火通明,鑼鼓聲由遠及近。
循著聲音走過去,竟然這麼晚了還在舉行廟會。
滿魚站在人群中看雜耍,聽見細細簌簌的聲響,側目一瞧,一隻細木棍正在挑旁別人的錢袋。
前面這人還在喝彩,完全沒有察覺。
滿魚抬手一抓,帶著小賊往前一跌。
可錢袋順著木棍,已經滑到了賊的手裡。
被偷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一摸腰包,大聲嚷嚷起來:「有賊啊!」
賊人見情形不妙,轉身就逃。
四遭擁擠,滿魚下意識躍身一跳,輕飄飄地擋住了小賊的去路。
他自己還有些驚奇,看了看自己的手:原來還會這個?
「多管閒事!」
那賊出拳就打,滿魚側身一躲,出手一抓一擰,那人痛叫一聲,抬腳便踢。
兩人鬥了幾個來回,滿魚終於弄明白了自己的身手,不再和他客氣,一腳飛踹,正中賊人胸口,賊人大叫一聲,轟然一聲倒地。
他上前拿回了錢袋,遙遙扔回,才猛然想起,自己此時是真的身無分文。
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讓掛破了,現在穿著的還是人家的。
如果真是從崖上墜入河中,更不要想能找到隨身的什麼東西了。
周圍的喝彩聲還未停歇,那賊人竟然來了幫手。
被偷的那人一見不好,忙說:「你快走吧!他們這些人在這裡盤踞久了,誰也不怕,你對付不了那麼多人!還是快走吧!」
街上擁擠,那幾人輕功身法不錯,一躍便到了他的面前。
領頭的上下打量他一遍,說道:「從來沒人敢管我們的閒事!你是哪裡來的毛頭小子,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滿魚也略微打量了一眼,說:「看你們幾位,身手都不錯,做什麼不好,要做小偷小摸的事。」
吃了虧的正在氣頭上,怒道:「大哥,別和他廢話!」
說著話,他便抬手一掀,滾燙的銅鍋滿裝著熱湯迎面飛來。
滿魚抓過身旁的木桌,一抬一推,撞得銅鍋搖搖晃晃地換了方向,嘩啦一聲潑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