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醜啊？」
路陌聽見他問，惡劣地回答：「很醜。」
說完就在他床邊坐下來，把微微發顫的洛因身體扳過來對著自己：「所以不能給別人看，知道嗎？」
洛因本來身體就很不舒服，捂著臉的手還被他捉住往下扯，急得一邊掙扎一邊喊：「你別看！」
路陌聽見他聲音裡帶了點哭腔，這才緩下力氣：「沒事，我不介意。」
但洛因介意，他被欺負急了，又轉過身去顧自蜷起來。
這次路陌卻不敢再把他弄回來了，只坐在床邊輕聲哄他。
「……洛洛？」
「不理我了？」
「其實我喜歡看丑的。」
「真的。」
那陣子路陌每天夜裡都會起來檢查洛因的情況，給他換溫度剛好的水放在床頭——據說也是路女士叮囑的。
因為路陌的照顧，那段時間洛因和他的關係好了一些，但病一好又不行了。
洛因熬過剛轉學那陣以後，在學校里人緣就慢慢好起來，隔三岔五總有同學喊他出去玩。
但那些同學都只敢在家門外探頭探腦，因為一進來就會撞上路陌的冷臉，好幾個私下都和洛因吐槽他家那大哥哥總像是要把他們抓起來打一頓似的。
洛因聽他們說多了，有一天出去玩回到家又看見路陌滿臉寒氣地坐在電腦前，就順口提了一句：「路陌哥哥，你老闆著臉，我同學都說你好兇。」
「你也這麼覺得？」
洛因愣了下，老老實實地回答：「有……有一點。」
「哦。」路陌關上電腦「你同學不凶。」
洛因茫然地接話：「他們是不凶啊……」
「你和他們玩。」路陌起身拿起掛在床頭的牛仔外套用力甩了一下「管我幹嘛？」
說完就出門去了，後來兩天都沒和洛因說過一句話。
兩人的關係進一步惡化，是在路陌成年禮之後。
那天晚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洛因半夜起來想上廁所，還沒打開房間門，就聽見外面的爭吵聲。
他從門縫偷偷往外瞟，看見路陌又跪在鍵盤上，而叔叔阿姨……他從來沒見他們發過那麼大的脾氣。
洛因斷斷續續聽出來一部分是關於自己的。
「洛洛不是你親弟弟，可你也不能……」
「問他？洛洛是你帶回來的……那孩子那麼懂事，你的要求他怎麼會拒絕？」
「不行，我不同意。你要把這事告訴他，讓他以後怎麼面對我們，怎麼和你相處？」
洛因沒弄明白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路陌直到快天亮才回房間，身上全是淤青的傷痕。
他輕手輕腳下床，想幫路陌抹點藥，被他趕走了。
洛因之前就覺得路陌不太喜歡自己，卻是第一次真的聽他說那種話：「離我遠一點。」
他在黎明前的灰暗中，看見路陌眼睛裡壓抑著跳動的火光，忽然一陣心悸，失手把藥膏打翻在地上，濺開滿室略帶苦澀的冷香。
之後沒多久，路陌畢業離開學校，就搬離了家，也真的離洛因遠了不止一點。
路陌去打職業了，洛因偶爾能從叔叔阿姨那裡聽說他的情況，聽說他訓練強度很高，每天瘋了一樣泡在訓練室里，接通了電話也是沒到半分鐘就掛掉，而洛因……根本就沒敢撥過去。
直到他十八歲生日那天，路陌回來了。
他覺得路陌大概是被叔叔阿姨強制要求回來的，因為他整頓飯幾乎沒吃東西，一直不停地灌酒。
那時飯桌上正聊到洛因成年了，可以談戀愛這件事，叔叔阿姨還讓他有喜歡的女孩子可以帶回來一起吃飯。
洛因沒有喜歡的女孩子，聽見這個話題首先想到的是路陌在俱樂部訓練那麼辛苦，應該沒有時間談戀愛，難怪他要借酒澆愁。
於是洛因幫忙收拾好桌子，就趕緊回房間安撫大自己兩歲還沒談過戀愛的大哥哥，結果……